“陳大夫此言差矣,陛下提親,婚姻之事,本意結兩性之好。李家願不願意,李會將軍樂不樂意入贅,皆是李會將軍一人,或李氏一族之事,如何便與世族二字掛上了。於修看來,李將軍娶誰,或是李將軍入贅,都與楊氏無半分關系。為世族,難道就能隨意的插手別人家裡的事,尤其是這婚姻大事?”
楊修語辭犀利地指問,負手而問,論起世族名門,楊氏比之陳氏不遑多讓,甚至楊氏更勝一籌,楊氏都不以世族名門多管別家的事,陳氏又憑什麼把李氏的事全都扯到了所有世族頭上?
陳焄黑著一張臉道:“入贅之人,為世人所棄,難道楊中書令要眼睜睜地看著李將軍自甘墮落?”
這倒是事實,若非無奈的人家,誰會選擇入贅。但是,墨問出列道:“陛下,臣以為,所謂入贅為世人所棄,不過皆是因為世人對於郎君入贅女方之事,對於郎君的誤解,容臣提一句,臣也算是入贅之人。”
對啊,墨問就是入贅的人,崔今當初繼續了瀝陽侯的爵位,因瀝陽侯只有此女,他們二人所生子女,皆承崔今姓。
這些年,隨著墨問成為宰相,已經有人下意識的選擇忘記此事,沒想到墨問自己倒是提了起來。
“臣並不以為入贅有何可恥,兩情相悅,相互體恤,不過是一個住處,一個姓氏罷了,比之夫妻恩愛,子嗣綿延,又有什麼重要的。臣請陛下於新律法中規定,入贅之人,與一般郎君無二,皆可出將入相。”墨問再接再厲地提出了律法之事,這見縫插針的本事,難怪曹盼如此器重。
“臣附議!”周不疑是第一個表示同意的,“贅婿者,不過因時而定罷了,並無過錯,世人何以另眼相看,不容入贅之人。”
得,因為李會之故,把入贅之人的事都寫上律法上了,陳焄待要插話,曹盼已經點頭道:“朕也是這般覺得。”
好,連曹盼都同意了,這件事還有轉寰的餘地?
“李朝議郎,此事,李會將軍作主可成?還是你得要回去問問令慈?再與朕說,這門親事,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曹盼同意了墨問與周不疑之言,這不,立刻就接著再問李倉的意思。
再次被曹盼點了名,李倉心驚肉跳地道:“陛下,陛下容臣想一想,想一想。”
“好,朕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之後,朕等你回複。”曹盼很是大度地給他時間考慮。
“謝陛下!”
早朝,就那麼散了,作為被參的主角,李會本能的就要隨曹盼而去,李倉先一步地捉住了李倉,“你,跟我回家。”
“不回。”李會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回,李倉差點氣到岔氣。
李會才不管,抬腳就要追上曹盼,李倉哪能讓他跑了,但是跟李會講理,能講嗎?
“會兒,你跟我回一趟家,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你成親的事。”李倉只能好聲好氣的哄著李會,只要他跟他回去。
“阿會,聽你爹的,跟他回家去。”這會兒朝會剛散,周不疑他們幾個都慢悠悠的準備要往政事堂去,秦無出言幫了李倉說了一句。
李倉忙與這麼一群上司作一揖,“諸公有禮了。”
不說周不疑,就是出聲的秦無官都比他大好幾階。
靠著世族的名頭出仕,他又不是多有本事的人,朝會上能有他一席之地,他也是站在最末。
所以,對於這些三省六部的長官,還都是曹盼心腹,李倉除了客客氣氣,也只剩下客客氣氣。
“李朝議郎,陛下的熱鬧,好看嗎?”秦無笑著睨了李倉一眼的問。
但那問出來的話,差點叫李倉直接給跪下了。
秦無走了過去道:“明明是你們李家鬧出來的事,偏偏眼下所有人都怪到了陛下的頭上,道是陛下以勢壓人,要你家的兒子娶陛下身邊的婢女。你李家錚錚鐵骨,家裡有個寧死也不屈的夫人,真是給你李家掙臉了。”
李倉,李倉真是要跪了,“秦尚書,李家,下官絕無此意,絕無。”
“絕無嗎?我看不見得,自你家老母親放言至此,試問你李家做過什麼?外面的風言風語別告訴我你一概不知。李氏,你,因何而得入洛陽,旁人不知道,難道你心裡沒數?”
“阿會雖然沒有你其他兒子聰明,但他於沙場建功立業,軍中的將士,哪一個因他痴傻而低看他一眼。他是貨真價實的將軍,一切都是他靠自己拼來的,而你們,都因他才能站在這裡。”
秦無說話是真不客氣,“更別說陛下了,陛下不跟你李家計較,是陛下大度,也是看在阿會的份上。我就沒好麼大度了。你李家,要是敢就此事讓陛下蒙半分汙名,往後我秦無就跟你們扛上了,不鬧得你李家不得安寧,我便不是秦無。”
自從那一日親眼看到秦無捏斷了陳安的脖子,秦無如今在洛陽這些世族人的眼裡,那就跟煞神沒什麼兩樣。李倉聽得整個人都一抖,喚了一聲秦尚書。
秦無沖好他咧嘴一笑,嚇得李倉一個激靈,“處理好了,再叫我聽到陛下因你李家而有半分不好的名聲,下一次,我便不與李朝議郎打招呼了。”
第一次就給個機會,讓他們改過自新,下一次,秦無就會直接動手。
李倉為自己聽懂秦無話中之意而惶恐,偏偏,真要論起來確實是李家的過錯,而且在事發之後,李家並不作為,任由流言蜚語傳揚,叫世族都對曹盼敢怒不敢言,一應事都成了曹盼的錯了。
“下官,下官一定會處理好,一定會。”李倉與秦無連忙地垂拱稱是。
李會這個親兒子就好像壓根不知道秦無在那兒威脅他親爹一樣,秦無叮囑道:“阿會,與你爹回去,不許胡鬧,否則下次我就不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