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眨眼看了看她道,“去外頭堂屋吧。”
誰知惜燕卻輕輕的搖了搖頭笑道,“奴婢不過幾句話,若是夫人得空,就在這兒說吧,一會兒等侯爺出來了,奴婢還要伺候姨太太入寢呢。”
六娘子一挑眉,側身微微的後退了一步,然後無聲的點了點頭。
惜燕見狀,微微的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窗子道,“奴婢跟著侯爺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侯爺在哪個女子身上真正的留過心思。早些年,侯爺一顆心撲在軍營中,一隨軍就是一年半載的,咱們這些通房還有姨娘的,擱在屋子裡不過是個擺設……先夫人心裡有氣,對我們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可是涼都那時候日子實在太清苦了,先夫人上頭還有老夫人要伺候,對我們倒也是不大用心的。”
見六娘子但聞不語,惜燕繼續道,“方才外頭那麼亂,我卻看得真切,侯爺……摟著夫人的時候,眼裡透出的,是奴婢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關心和愛護……”
六娘子心裡泛起了波瀾,其實惜燕眼下的這番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雖並非一字不差,可左右的內容都是差不多的。無外乎是以前沈聿白不太憐香惜玉,但是現在彷彿變成了性情中人,又或者沈聿白以前對女色看的太清,而如今卻似被她迷住了一般,日日流連。
但……六娘子真的很想說,沈聿白的這些轉變,真的不是自己的功勞,那些以為是她改變了沈聿白性子的人實在是太高估她了,她只不過是在最對的時間遇到了沈聿白而已。
想到這裡,六娘子搖頭笑道,“其實,即便是女子,又怎可依附男人一輩子。”
惜燕一愣,忽然彷彿看懂了一些六娘子,介面道,“所以夫人,我願意留在莊子上。”
六娘子認真的問道,“你想清楚了?”
惜燕點點頭,有些晃神道,“其實,蕭姨奶奶和老太爺的事兒,府上誰不知道?可即便老太爺再護著蕭姨奶奶,但姨奶奶這輩子也終究要過的這般戰戰兢兢的……”
惜燕話說了一半,便就沒有再往下說,可六娘子卻聽明白了。
蕭氏生了子嗣,得人庇護,卻還是處處被沈老夫人壓了一籌,更何況是如她惜燕這般小小的一個無依無靠的通房。
“能想清楚便是你自己的造化,往後的日子,哪怕寡淡,但卻終究是為自己活的。”六娘子笑著輕輕拍了拍惜燕消瘦的肩,又道,“你放心,你的事兒我會交給流螢,她跟了我幾年,辦事有輕重,你在莊子上一定不會受委屈的。”
惜燕點點頭,“夫人不必多說,其實……奴婢知夫人這麼做也是為了奴婢好,不過我畢竟在沈家待了這麼多年,如今要走……雖別人不覺得什麼,可奴婢自己還是有些不捨的。”
“以後你若想,也能跟著流螢來侯府看看,她如今跟著高進幫我打理莊子,你若有心,也能幫她分擔些。說實話,這莊子裡頭我自己的人畢竟少了些,得你們用心幫助,總是聊勝於無的。”
惜燕眼神微微一亮,隨即視線一轉,就看到沈聿白出了蕭氏的屋子。她便匆匆的向二人福了身,然後坦然的越過了沈聿白,穩步的進了蕭氏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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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沈聿白回了自己落宿的廂房,六娘子便讓正在屋裡鋪床收拾的尋音先退了下去。
沈聿白轉了一圈問道,“茶呢?”
六娘子正在給沈聿白絞帕子,聞言一愣道,“侯爺真的要喝茶?”
沈聿白失笑道,“你以為我和你說客氣話呢?觀言一路快馬回來,什麼都不說拉著我就往外頭跑,莊子裡的情況還是他在路上向我吼清楚的,你瞧著踏墨沒有,趕到莊子的時候,氣喘的直搖頭,那可是西域汗血良駒。”踏墨是沈聿白的禦用坐騎,六娘子知道一般沒什麼事兒,他都是把踏墨供養在馬廄裡的,而且還是單獨分開飼養的。
聞言,她便是手忙腳亂的將絞幹的熱帕子塞到了沈聿白的手中,然後匆匆的說了一句“侯爺先擦把臉”,便是小跑的出了廂房,不一會兒才端著一壺香氣四溢的熱茶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莊子上沒有什麼好茶,侯爺將就……”
誰知六娘子剛把茶托仔細的放在桌上,整個人就被沈聿白重重的扯入了懷中。
“從前你也這樣做事只會往前沖,都不管不顧自己的安危的?”呼吸間,他低頭,涼涼的額頭抵著她的,一股沉香瞬間竄入了六娘子的鼻息中。
兩人都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可大多的時候,沈聿白都是理性冷靜的,六娘子也不是撒嬌矯情的。所以每一次,當沈聿白突如其來的用少見的熱情將她俘獲的時候,六娘子都會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要跳出了嗓子眼兒了。
有些男人,偶露少見的性感,便總是會要人的性命。
“侯爺說什麼,妾……身不懂。”六娘子幹幹的笑著,覺得自己的舌尖有點哆嗦。
沈聿白眯著眼,看著懷中分明有些顫抖但卻極力維持著鎮定的六娘子,頭一低,一個吻就這樣索了下去。
話說六娘子走的那一天他就進了宮,祁王回宮述職,脾氣卻大的要命。其實皇上這次是有心想將他留在身邊重用的,偏祁王不領這份情,兄弟兩個鬧的有點僵,硬生生把他這個局外人攪在了中間變成了傳聲筒,折騰的沈聿白這兩日來王府和皇宮兩處奔波,苦不堪言。
也正因為這樣,他發現,自己竟開始有些想六娘子了。
平日裡,她在身旁倒不覺得,可這兩天,每每回去,更深露重,偌大的暖香塢靜的沒有一點生氣,這整個園子,彷彿少了六娘子就少了全部的歡聲笑語。想著以前他回來的時候,她總是安安靜靜的靠在窗邊,不是在看書就是在記賬,不是在記賬就是在做針黹女紅的活兒。見了他回來,六娘子總是會恬淡盈盈的迎上來,開口聊的也不過只是夫妻間能聊的最最尋常的話題,可卻莫名的讓沈聿白覺得暖心。
想到這兒,他略帶探索意味的手就著急了些,抱著六娘子就往架子床邊走。
六娘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吻吻得有些缺了氧,“侯……爺……”她有些慌了,記憶中,沈聿白沒有這麼強勢過。
“……阿遙。”沈聿白手腕一轉,摟著六娘子的腰就傾了身……
其實,男女之事她不是不懂,套一句俗話,在各種資訊都發達的現代,即便是沒吃過豬肉那也是看到過豬跑的。但是直到和沈聿白有了夫妻之實後,六娘子才深深的體會到,其實理論和實際,這中間相差的何止十萬八千裡。
而且,到底是誰說古代人內斂羞澀不善表達不豪邁奔放的,六娘子覺得就沈聿白來說,他起了性子折騰她的時候,讓六娘子很難把那時的他和白天那一本正經的他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