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錯!”錢國成似乎緩過勁來了,猛地推開了錢老太太,他帶著哭腔喊道:“你為什麼要惹她,她就是個煞星!你看我的腦袋,都是因為你惹出的事!”
被錢國成推了一下,錢老太太不但沒生氣臉上還帶著心疼:“國成你別生氣,媽這就帶你去診所。”錢老太太一邊扶著兒子下炕一邊十分自然地吩咐了一句:“秀娥,你趕緊拿錢咱去診所。”
趙秀娥終於從剛才一場讓人目瞪口呆的大戲中回過神來,一聽說要自己拿錢,她立馬說道:“哎呦,國成可傷的不輕呀,我這就叫二海去喊她小嬸,讓他嬸拿錢過來陪國成去診所。”
錢老太太看著趙秀娥的眼神滿是怨恨:“國成他家哪有錢,你趕緊出了得了,你們怎麼就這麼冷心腸呢?一個兩個的都不管你弟弟。我和你說,今天你要是不出錢給你弟看病就是對我不孝順!別浪費時間了,咱趕緊去診所,等回來殺只雞燉湯給你弟補補。”
“不孝?我怎麼不孝了?”趙秀娥把手裡的瓜子往地下一扔,積攢了幾十年的不滿情緒終於爆發了:“我就沒聽說過誰家養婆婆還要對小叔子孝順的。”
看到錢老太太憎恨的眼神,趙秀娥心裡發涼:“媽,這麼多年我和國茂對您咋樣您知道。當初我和國茂結婚的時候,家裡沒出彩禮,你說老房子就是給我的彩禮,行,我不計較,我看中的是國茂的人,我不圖東西。國盛結婚呢更不用提了,比我們還慘連房子都沒有。你把你一輩子攢的所有的錢都給了你小兒子,可以,那是你的錢你愛給誰給誰,我們不要。可你呢,就這樣還是不滿足,還讓我和國盛出錢給他蓋房子。”
趙秀娥深吸了一口氣:“這錢我們也出了,只要能讓他自己出去過日子,離我遠遠的,我寧願出這個錢。原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小叔子小結婚我們幫襯點圖個省心,結果這幫襯起來就沒完了。那時候家裡那麼窮,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可每頓飯還是先緊著給你吃,但大姐和國盛送來的糧食和錢你不讓我用,轉天就能讓錢國成拿家去;後來生活好了,能吃上飯了,大姐和國盛送來的那些點心罐頭啥的孩子再嘴饞我都沒不留全都送你屋裡,每天做飯好吃好喝的都先給你端屋裡來,我捫心自門也算對的起你了。”
老太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不應該的嗎?誰家養老人不是這樣伺候。”
“而錢國成呢?”趙秀娥冷笑道:“你這些年是吃他一口飯了還是喝他一口水了?你那些好東西都倒騰到他家去了吧?媽,你知道這些年為啥大姐和國盛為啥不給你錢光給你送東西,因為大家都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便宜了錢國成。”
趙秀娥眉毛立馬起來,看著血慢慢止住的錢國成不但沒有憐憫反而一臉的憎惡:“他有老婆孩子,有事讓他老婆帶他去,讓我給他出錢看病?我實話和您說,沒門!”
趙秀娥怒吼了一句:“我不會讓他佔我一毛錢的便宜。”
錢老太太氣的嘴都哆嗦了,她忽然喊了一嗓子:“錢國茂、錢國盛你倆別給我裝傻,都給我過來看看,你們就任由你們的老婆孩子欺負你老孃?還孝順不孝順了?”
“母慈子孝。”錢佳寧淡淡地說道:“母不慈何必子孝,奶,你對我爸怎麼樣你心裡有數。以前我小我管不了,現在我十八了,我不會再任由你欺負我爸,也不會讓他再給我叔收拾爛攤子。”
趙秀娥伸手抹掉眼角滑落下的眼淚:“我發現了,再怎麼伺候你也暖不了你的心。媽,既然你覺得我們不孝只有你小兒子最好,那你就搬到你小兒子家去住吧,以後我們按照以往的慣例,吃的穿的都會按時往那邊送,你就讓你小兒子好好伺候你吧。”
錢老太太慌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趙秀娥:“你攆我走?當初房子可是給了你家,說好了你和老大給我養老的。”
趙秀娥輕笑了一聲:“那三間破草房還給你,我不稀罕。”
錢國茂從外面挪了進來,錢老太太一把抓住了錢國茂的手,緊張的嘴唇都哆嗦了:“兒啊,你也要攆娘走嗎?”
錢國茂心裡不是滋味,他嘆了口氣:“娘,我願意養您。”錢老太太剛鬆了一口氣,就聽錢國茂又說:“不過以後錢國成不許上門。”
錢老太太抽了一口氣,指甲深深陷入了錢國茂的肉裡:“他是你弟弟,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多幫幫他。”
錢國茂似乎像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疼一般,面無表情地看著錢老太:“娘,這個弟弟不小了,他都是當爹的人了,秀娥說的對,我沒有義務去管他。以前他只是又饞又懶,來家裡蹭點飯無所謂,添一雙筷子的事。可現在他居然賭錢輸了一百多塊錢去?誰敢給他堵這個窟窿?誰敢再和他來往,我辛辛苦苦養豬賺錢不是給他收拾爛攤子的!”
錢國茂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絕情:“你要是願意跟我住,以後錢國成不許進我家門;要是你捨不得你小兒子,我寧願揹著不孝順老孃的罪名,也要把你送他家去。”
錢國盛也慢慢抬起了頭拿出了耳朵眼裡的棉花,眼前發紅地看著錢老太太:“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嫌我笨,嫌我不機靈,可我再笨再不機靈也知道不能去賭錢,那就是個無底坑呀。你想讓我替國成還賭債,我要是這次還了,那下次呢?我不養老婆不養孩子把錢全都搭在他身上?媽,我不傻,我之前聽你的是覺得您一輩子過的不容易,能順著您的就順著您,您都這麼大年紀了,何苦惹你不開心。但是我也是有底線的,我不能因為聽你的話就不顧老婆孩子了,那樣我就是真傻了。”
錢老太太這回是哭了,她拉著錢國盛的手從來沒那麼溫柔過:“國盛,媽知道錯了。這次你替國成還債、出錢給他看病,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只要你拿錢出來等以後媽也對你也好,啊!”
錢國盛搖了搖頭:“賭博就是個無底洞,誰家沾上都是傾家蕩産的事,我絕對不會去幫他這個忙,一次都不行。”
錢老太太看著他們都針對錢國成頓時慌亂了,失聲痛哭起來:“他是你們的弟弟,他不像你們能掙錢,你們幫幫他怎麼了?何苦都針對我們娘倆呀。”
“奶,這不有掙錢的地方嗎?”錢佳寧打斷了她的胡攪蠻纏,冷淡地說道:“那孫老二不是要送他去煤礦去挖煤嗎?正好多幹幾年,把賭債還了以後也順便把欠我們家的錢也還了。”錢佳寧拿出一個小本子:“一千出頭,我大方點給你抹個零,只還一千塊就行了。”
“你還敢記賬!”錢老太太沖過來就要搶賬本子,錢佳寧拿起一顆瓜子,朝著錢國成做了個瞄準的姿勢,錢老太太猛地剎住車,一臉驚懼地看著錢佳寧。
正混亂著,過來吃飯的錢國華進屋了,她看著坐在炕上一臉血跡的錢國成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誰打的?”
錢國成沒敢開口,錢佳寧搶先說到:“被混子打的,和人家賭錢欠了一百二十塊錢賭債。”
“一百二十塊錢?”錢國華提高了幾個分貝:“錢國成你狗膽子夠大的。”
錢佳寧又抓了把瓜子繼續磕:“債主說了,給他找個活,去煤礦挖煤還債去。我奶捨不得我叔幹活,想讓我爸當冤大頭呢,又擠兌我大爺和大娘不孝順。”
錢國華聽了這寥寥幾句話的解釋就能想到剛才的場面,心裡也有些生氣。其實大家這些年一直都十分忍讓老太太和錢國成,可是忍讓不是無限度的,不滿積壓到一定程度指定得爆發出來,如今這筆不小的賭債就成為讓所有人情緒都爆發出來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