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宮宴,曲娘子怎會在此處,是有人帶娘子進來的嗎?”
見情況不對,辛夷機敏的攬過了話頭,探聽虛實。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美人感受最為清晰,那金尊玉貴的小娘子剛剛還是痴醉的模樣,現下眸子含義全變,帶著一股隱晦的不喜,但這種不喜又和其他貴女娘子們不同,全然沒有那些人的鄙夷和輕蔑,只是單純的不喜而已……
而這股單純的不喜,曲琳琅也知道為何,她今日也就是為此而來的。
美人行了一個極為恭敬而標準的禮,繼續用她那婉轉柔媚的聲音說道:“這位娘子猜的不錯,今日卻是有人帶琳琅進來……”
美人頓了一下,沒有立即往下說,而是看了那小公主一眼,見她抿起了嘴,似乎比先前更加不開心了,心下覺得真是彆扭的可愛,才棄了繼續逗她的心思。
“奴家先前還沒有把話說完,奴家名喚曲琳琅,乃光祿寺卿韓周之妻,今日特地陪伴郎君前來!”
“韓周之妻?你……已經成婚了?”
令月終於忍不住出聲了,話語中滿是驚疑。
“回公主的話,奴家與郎君是兩月前就已訂了婚,現下成婚已有半月了,不再是那平康坊的花魁娘子了……”
美人莞爾一笑,風華更甚,幾個婢子差點都要被惑住了。
但現在令月彷彿發現了了一個更不得了的事……
“你已訂婚兩月,那上月他來找你,為何你還……”
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麼,令月立即抑制了那股衝動,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但為時已晚,那曲琳琅是什麼人,平康坊內色藝雙絕的解語花,一等一蕙質蘭心,怎麼可能猜不到一個小娘子的心思!
曲琳琅眸子帶笑,興致勃勃的開了口:“正是呢!說來也是有趣,那日我正和郎君對弈,春媽媽說他來找我,一進門,公主猜他是要做什麼?”
“韓公也在?!”令月嗔目結舌,似不敢相信一般。
“不錯,我與郎君接見了他,沒成想他……他來向我問娘子家的心思!你說好笑不好笑?”
美人爽利的笑了起來,竟與之前淑靜的模樣完全不同,若說之前是雍容典雅的牡丹,而現在則是一枝於風雪中輕顫的紅梅,豔麗又多姿……
奇異的,令月能感受到,自己的臉色開始和緩了下來,彷彿一切風波平息的湖面,水下再無波瀾,往日鬱憤的心情也是消失不見,就好像被冰雪覆蓋的小芽兒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在迎風招搖……
她心中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心中可能真的種下了什麼,且生了根發了芽,任誰都無法掐滅的了……
但她羞於去想,總想著來日方長,這不是現在的要緊事,她不想,也不知道做什麼才算最好,乾脆就隨其自然了。
想清楚後,令月再看那曲琳琅,再無先前的不喜了,甚至又變作初見時的痴醉,惹得美人愉悅更甚。
與美人敘了會兒話,才知道原來曲琳琅與韓周也算是少時相識,兩人皆是出身微賤,才能不顧世俗禮教的束縛結為夫妻,光祿寺卿韓周也就成了本朝第一位娶花魁為妻的朝廷命官!
在大唐,社會姻親算是比較固化的,貴族平民之間少有通婚,更何況與曲琳琅這樣的花魁藝妓,儘管色藝雙絕,眾星捧月,但對於世家子弟來說,納為妾可以,但為妻卻是萬萬不能的,因而韓周這一舉不可謂不令人驚歎……
而這一點,令月其實是相當羨慕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只為心中眷侶,對女子來說,這是足夠吸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