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善跟在他身後,忽然說道:“裴敬甫,你把你一半的壽命分給了我,難道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上一世即便是楊卓,那個最依戀她的皇子,都沒有輕易這麼做過。因為楊卓是皇帝,一個女子與江山皇權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可對於裴敬甫來說道理也是如此,裴敬甫不是一個喜歡兒女情長的人,可李忘笙告訴她,裴敬甫知道借命這個辦法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不必再問什麼後不後悔。”
趙元善道:“裴敬甫,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會如此待我。”
裴敬甫牽著韁繩的手一頓,回頭目光迎向她。“我曾經允諾過你,就絕對不會食言。”
在鳳陽鎮那一夜他對她說過,不論何時,他都會護她周全。
“其實之前我們之間的那些話,我都沒有真正的在意當真過。”那之前,趙元善與裴敬甫之間還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親近。
“可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裴敬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馬,對她伸手:“上來,我們回家。”
趙元善抬眼看向雨霧中偉岸英俊的男人,不知怎麼,這最後一句讓她心裡莫名的生出一道暖流。
她伸出手:“好。”
——
趙元善在府中調養了好幾日的身子,精神和氣色都開始恢複正常。
關於借命續命的陣法,趙元善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本來也在懷疑這種方法是否可行,是事實證明,她身體的情況的確是比之前好很多了。
關於那天的事情,裴敬甫沒有多說,也沒有再問。只是那日回京師之後,裴敬甫與她待在一起的時日比以前多了不少。
他喜歡跟她待在一起,即便他不怎麼說話,有時候他會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元善知道裴敬甫不善言辭,但他對她的溫柔從來沒有任何掩飾,他對她好,她也依賴他。
這幾日趙元善都沒有與趙元慧見面,一來是趙元善身子不好要養身子,而趙元慧則是要養胎,之前趙元赫戰死邊關的訊息讓趙元慧動了不小的氣。即便是過了這幾日,任憑歐陽嵐如何低聲下氣的討好趙元慧,趙元慧都沒有理他,只認為哥哥的死也跟歐陽嵐有關。
歐陽嵐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來裴府求趙元善去開解開解趙元慧。
然而趙元善心中本就憎恨楊佑,歐陽嵐又是楊佑那邊的人,見到歐陽嵐,平日溫和的趙元善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可家中妻子心情鬱結,歐陽嵐實在是擔心趙元慧會氣出病來,只得硬著頭皮:“我身為朝官,如何能忤逆天子?元赫兄與我曾經也是兄弟之交,雖然我無法左右皇上的心思,但害元赫兄這事我是萬萬沒有做過,更何況,我若是真的跟元赫兄的事情有關,豈非是要讓我跟元慧夫妻反目成仇?”
趙元善也知道這個道理。歐陽嵐雖為內閣大學士,受楊佑重用,雖然表面瀟灑風流,做事他還是極有分寸的。歐陽嵐雖然不算什麼真正的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那等陰邪小人,更何況,以前趙元赫與歐陽嵐的私交的確是不錯的。
趙元善沉默了會,冷靜下來。她也怕趙元慧會真的因為這事想不明白,便去了歐陽府。
趙元善的到來讓趙元慧欣喜了不少。那日夏蟬回來說趙元善得知哥哥戰死的訊息後便病了,後來這好幾日都不知道裴府的事情,如今看到趙元善好好的,趙元慧便從床上下來,拉過趙元善的手,紅著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元善抱了抱她:“你懷有身孕,最忌大喜大悲,見到我你就這麼難過?”
“大姐,那日夏蟬回來告訴我你吐血昏了過去,我當時都要嚇死了。”見到趙元善安然無恙,趙元慧這幾日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下,“父親和哥哥都不在了,母親也雖大夫人去了那偏遠的渝州郡,你若是再出什麼事情,你要我一個人在這京師如何是好?”
“若是沒有我,你不是還有歐陽嵐?”
趙元慧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低著頭不說話。
“元慧,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著的,哥哥死了,我也不好受……但歐陽嵐才是那個會陪你一生的人,你別與自己過不去,有時候,還是要多理解他。他對你的確是真心的好。趙家的事情,我們一介女流沒有辦法去扭轉,但你想想,你若不是嫁給了歐陽嵐,現在興許也被發配到偏遠的地方去了。”
“……我知道哥哥的事情跟歐陽嵐無關,只是他是那兇手的臣子,我……”趙元慧說起這事有點恨,“我氣不過。難道大姐就一點氣也沒有麼?”
“我如何沒有?”趙元善緩緩舒了一口氣,“只是有的時候,不要因為那些我們恨著的人,拖垮了自己,更何況,你現在還有了孩子,即便是生氣,又有什麼意義?將自己折騰出一個好歹來,那才是最不值當的事情。“
趙元慧沉默了很久,點頭道:“大姐說的話,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