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窩是阮佲自己的空間,床單是關聞鳩選的,枕頭是阮佲自己從原來的家裡抱回來的,他喜歡靠著窗,就一起搬床,換了三個方向,阮佲說要是有柱很高很大的花,早晨一起來我床上就都是吹下來的花瓣,花瓣特別巨大,拖一片給兩個小的做墊子。
後來他就買了顏料,比誰畫得好看,可惜兩個都不是天生的料,關聞鳩畫葫蘆似的,想畫朵花,就先畫了花的身體,結果一筆下去腰胖渾圓,他便改成畫了個巨大的白蘿蔔在牆上,連著線旁邊是阮佲塗了一個又一個的圈。
他說是燈籠。但看上去像是油炸洋蔥卷。
這牆上的畫就被稱作穿了許多燈籠的大白蘿蔔。
店長說:“你倆真是天生醜到一塊去了。”
阮佲就喜歡這個大白蘿蔔。
關聞鳩也是,莫名有股自信心,自己的孩子越看越好看,別家的孩子越看越瞧不上眼。
拿著互相的同居小窩,店長和阮佲總要分個高下,恨不得從一個牆角的灰塵都是金子做的,比你的亮,比你的貴。
小梁難得刻薄,說“你兩個別是有病。”
嘿——小丫頭最近口齒伶俐變刻薄了啊。店長瞪著眼。
關聞鳩看著胖蘿蔔和蘿蔔身旁的油炸洋蔥卷,問:“你睡這半夜會肚子餓起來嗎?”
阮佲搖頭:“我不喜歡吃蘿蔔。”
後頭他見關聞鳩眯起眼來,很快拍起馬屁:“但我喜歡這根蘿蔔,你畫得真好。”他還豎起拇指,讓關聞鳩更相信他。
關聞鳩在耳邊問:“哪裡畫得好?”
阮佲歪著腦袋說:“一看就是營養很高的,肥料充足,棒!”
關聞鳩握住他的大拇指,咬進嘴巴裡。
熱乎乎的,阮佲抽出來盯著看,抹在脖子上,但又不讓關聞鳩碰了,把人趕了出去,小門還鎖了,卻不知道人有鑰匙,指不定哪天半夜爬床,扛起來帶回賊窩。
表面上阮佲埋怨關聞鳩睡覺愛踢被子,睡相不好,老是喜歡擠著人,這麼大的人睡相卻像小嬰兒,但實際上阮佲睡一段自己床,等過幾天又會睡在關聞鳩身邊,早晨起來被子一掀,一團似的抱著腰,關聞鳩把被子往下挪,露出那張睡得粉熱的臉,抱抱又睡了,睡到太陽升到半空中,星星月亮都對它的光芒退避三舍。
關媽媽不止一次說兒子的睡相,小時候一腳踹媽媽臉上的次數不勝列舉,在聽了阮佲小聲抱怨的時候,關媽媽特地打電話過來嘲笑兒子。
你看你,差到什麼地步,都不願意和你睡了。
關聞鳩無奈,他們兩個同居到現在到沒為分床的事情吵過,好像極其自然,愛睡哪裡就睡哪裡,像地鼠四處打著窩。
大牙和丸丸也跟著阮佲四處打地洞,一會爬上關聞鳩的床說今晚和你睡,抱著腰說想你了,半夜又受不了,跑回去了,或者在書房睡,要和書香味墨水味困一道,關聞鳩有時也被他帶著,一邊一個坑,睡一塊黏在一起,睡熱了就分開,或者各自在房間裡,阮佲對著大白蘿蔔,關聞鳩對著無止境的電腦處理工作。
總的來說倒是睡眠質量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開心的緣故。
關聞鳩這段日子加班,不是每天都能回得來,會在空餘的時間打電話,阮佲扣著手指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到東說到西,說晚上溜大牙,這家夥老喜歡樹底下刨坑,又說兔糧漲價了,漲了一毛錢。
“店長是鐵打的心思要去當六月新娘了。”
“嗯?”
“貌似已經被解決了,當天就去飛機場度蜜月,一路下去再到他男朋友要工作的城市。”
關聞鳩問:“她是要在那裡陪著了?”
“那可不嘛……”阮佲托腮,“店長爸爸估計要把她男朋友當仇人看了。”
瞪著銅鈴眼,拿著狼牙棒,守護在小仙女旁的壯士,以及奪得小仙女一顆紅彤彤的心的——額……“黃鼠狼?”
“那我和他該是一家的了。”
關聞鳩笑著說:“進了雞窩,在大紅冠氣宇軒昂的大公雞,和慈愛的母雞媽媽身邊叼走唯一的大寶貝。”
“你這是在變著法誇我爸的馬屁嗎?”
“那當然。”
阮佲說:“不要臉。”
“哎——”關聞鳩笑嘆,“在你這哪裡需要臉。”
阮佲臉一紅,紅蘿蔔一樣,說了句老流氓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