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阮佲重複一遍。
表姐深呼吸一口氣,說:“你沒聽錯——我說——我!逃回來了!”
“逃什麼啊?”阮佲看了她一眼,“阿姨又給你出難題了?”
表姐說:“也不是什麼難題,但這樣說也行。”
阮佲聽了不和她拐彎子,就問:“那是什麼事?你都冒著雨逃回來了,嚇人啊,這麼晚了,小心遇到壞人。”
“我知道啦!”表姐翻了白眼,把擦頭的毛巾扔到阮佲懷裡。
“今年過年回去……”表姐頓了頓,阮佲等著她說,“我媽催我結婚了。”
“結婚啊?”阮佲愣了下,“是不是不止這件啊?”
“是啊——”表姐嘖了一聲,“我媽讓我和另一個男的結婚。”
“不是吧,你都不認識人家,結什麼婚啊。”
表姐面上有些嫌惡,不是很願意提到這件事,“具體的我也不想說清楚,總之在我媽的安排下,聽說還叫師傅算了一卦,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是我旺他,他旺我的,我媽一聽這結果喜得不得了,還說我只要和那男的結婚一年生倆,都是兒子,這下可好,男方的媽媽也高興得不得了。”
“不是吧?”阮佲皺眉。
表姐瞥他一眼,說:“怎麼不是?你猜還有什麼?我回家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沒看出苗頭來,我媽她放假前一直嚷嚷著自己心髒難受,又不肯去醫院,說是想我想的,所以麼這年年假我也沒用,就拿來都用在春節前了,打算多陪陪她,結果倒好,想是騙我的,知道我曉得了肯定不願意,瞞得透透的,回家後又說辦什麼事要我的身份證,她是我媽,我就給了,後來我才知道,她拿了我身份證根本不想讓我走了!合著是等著我這反應呢!”
“那你怎麼拿回來的?”
“是我爸。”
“舅舅?”
“對。”表姐閉上眼,“我爸看不下去,趁我媽不注意,和我說的藏哪裡了。”表姐感到疲憊,接連幾天對頭幹,她媽媽也是十足的耐心,拿出了以往不曾有過的胡攪蠻纏的能力,說不通,動不得,指著女兒跟個什麼似的,這讓表姐覺得自己不是親生女兒,不是十月懷胎生下的血肉,而是她的街坊鄰居,一個可以肆意打壓的物件,年輕時她對工廠裡漂亮女人是這樣,年老了對街頭擺攤的老阿媽也是這樣,瞪著虎一樣的眼神,叉著腰。
表姐捂著臉,繼續說:“我知道這件事後和她生了很大的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再看我媽,我有一種說不上的難受,這幾天見到她的臉,我都覺得像是見到了池塘裡的螞蟥——在吸我的血。”
阮佲沉默一會,覺得難受,過會他才注意到表姐哭了,他沒提醒,表姐自己抽了餐巾紙擦眼淚。
“你別這麼想了,既然你態度這麼強硬,阿姨肯定不會再為難你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這麼想得容易,這次連我爸都沒想到她來這麼一手,說起來我這次能逃得出去,也算欠對方一個人情。”
“要和你結婚的男的?”
“對。”表姐點頭,“一開始我媽態度也很強硬,你知道現在什麼都要身份證,沒了身份證我什麼也做不了,根本回不來,我媽打的這個主意,只要她不給我,我一直沒回去,聯系不上,肯定就把我辭退了,我這麼傷心也是這個,我媽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你說她吧,沒讀過什麼書,在我們家裡人裡也算是沒什麼文化的人了,可就她最有小腦筋,一輩子用外人身上,也可以用在我身上。”
“那你手機呢?”阮佲追問。
表姐淡淡的,麻木地看了一眼:“我手機被我媽故意拿洗衣機裡洗了。”
“那這部?”
“我爸塞給我的。他幫我把手機卡從垃圾桶裡撿回來了。我媽不知道,我爸大冬天的晚上那麼冷的,去樓下找到我的手機卡。”表姐沉默一瞬,阮佲好像看見她眼裡的憤恨。
“我能抽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