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留給警方的選擇只有一個:死守那個叫作“禁愛無悔”的qq號。只要他上線,網警就能鎖定他的ip地址,從而找到這個人。可從那天以後,這個qq號的頭像一直都是灰的,再也沒有亮起來。
季曉鷗的遺體經法醫檢驗完畢,排除了其他致死原因的可能,經家屬同意,將在一週內火化。
火化前夜,季家來了不速之客。
嚴謹的母親由嚴慎和周律師陪著,送來一個木盒。木盒裡是一隻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她用僅能活動的右手,哆哆嗦嗦地將木盒放進趙亞敏的手裡。
嚴慎代替母親說話:“我媽說,在她心裡,早已把曉鷗當兒媳一樣看待,這個鐲子,是嚴家留給未來兒媳的信物,她想讓這只鐲子陪著曉鷗上路。”
趙亞敏看看手中的木盒,又抬頭看看他們一行三人,呆滯的眼神忽然起了變化,如同見到洪水猛獸,她揚起木盒狠狠地扔了出去:“滾出去!我不想跟你們家有任何關系。如果不是因為嚴謹,曉鷗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你們還我女兒……”
季兆林悲痛之中還保持著理智,他攔住妻子:“別這樣!這件事是意外,跟他們沒有關系。曉鷗最後那封信你也看見了,也許孩子……也許孩子她也希望這樣呢……”
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寫著:周律師轉嚴謹親啟。
周律師看完那封信,深深地嘆了口氣,將信遞給嚴慎。嚴慎慢慢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了,然後她什麼也沒有說,徑直走到季曉鷗的遺像前,深深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曉鷗,對不起!”
在庭審前夕,嚴謹又被轉移回北京另外一家看守所。同樣為著安全的原因,他被安排在一間小監室裡。那裡面還關著一個因貪腐被收審的官員,比起其他的大監室,條件自然還算不錯。說起來他挺幸運,在看守所裡幾個月,除了因為那場病瘦了七八斤,並沒有吃過什麼太大的苦頭。
檢察院最終做出的起訴決定曾讓他難受了幾天,可是幾天一過,他就又想開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是還有最終庭審那一關才能決定他最後的命運嘛。對於還沒成為事實的事情,他向來懶得多想,想也沒用,反而讓自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覺得這樣太虧待自己了。
這天接到律師會見的通知,他掐指算了算,這應該是開庭前最後一次見面了。但讓他奇怪的是,這一次獄警只給他戴上一副手銬,並沒有再給他戴腳鐐。不過他急著與律師見面,只是詫異了一下,並沒有顧上分析這種差別對待之中的內涵。但當他走進會見室,看到一向衣著隨意的周律師,今天卻穿了一套完整的正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對著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他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麼轉機發生在他身上了。
“周律師。”他坐下去,笑嘻嘻地問,“什麼事這麼高興?你再婚了?”
周律師沒理他的調侃,而是神情鄭重地望著他:“湛羽被害一案警方發現了新證據,整個案件的破案方向出現了大轉折,檢察院已經撤銷了對你的起訴決定。”
嚴謹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周律師——他聽明白了,也聽懂了。周遭來來往往的嫌犯與警察忽然全都模糊了面目與身形,他眼前只有周律師還是清晰的。
周律師的臉上再次現出一絲微笑:“可能很快你就能出去了。我的任務也就到頭了。說起來你家這活真不好幹,我哪兒是律師啊,整個兒就一個碎催。”
嚴謹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笑了:“好人總會有好報的。你看看我,不就是個現成的榜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哎呀,說起來已經是第二回 了,老天爺真看得起我。”
“你等專案組真的找到真兇再樂吧。”周律師哼了一聲,“這種案子,拖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是沒有。”
嚴謹立刻收了笑容:“說真的周律師,你估計我還得待多久?九月份之前能出去嗎?”
周律師搖頭:“這可真不好說,看專案組的偵查能力了。不過你為什麼惦記九月份呢?”
嚴謹揉揉頭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九月底是女朋友生日,去年我把她生日給攪黃了,今年總要補回來。啊,對了,法人手續辦完了嗎?”
周律師愣了一下才回答:“沒來得及。”
“那也好。要是我能出去,辦不辦的也就那麼回事兒了。夫妻共同財産,還用得著分誰和誰嗎?”
周律師望著他,看著原本滿不在乎的嚴謹,臉上居然也會出現羞澀不安的表情,嘴邊綻開的微笑中,似乎彙集著千言萬語。他看著嚴謹,眼神中既有矛盾,也有深深的悲憫。季曉鷗臨走前留下的那封信,此刻就放在皮包裡,他的手伸進去幾次,到底也沒忍心取出來交給嚴謹。
湛羽碎屍案與季曉鷗西餐廳被害案的偵查,停滯了很久,終於在五月的一天迎來了峰迴路轉。
因為失蹤很久的劉偉,在廣東順德下面一個市裡意外被收捕了。這個劉偉,就是讓嚴謹不惜代價從看守所跑出去都要尋找的劉偉。
劉偉在廣東隱姓埋名生活了將近半年,因為酒後鬥毆被刑拘,接著就被警方查出了假身份。他很快被廣東警方押解到北京,專案組連夜進行了突擊審訊。雖然審訊的最終結果排除了他在湛羽案中的嫌疑,但是當專案組將季曉鷗生前拍下的黑衣人照片交給他辨認時,他卻認出他曾幫這個人拉過皮條,因為這個人的挑剔和難纏,讓他過了這麼久依然有印象。而拉皮條的物件,就是湛羽,當年的k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