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手臂,轉身朝門口摸過去。在黑暗中待了幾分鐘之後,眼前已隱約有點兒光亮,足夠讓他看到大門邊緣漏進來的微弱光線。才在門上拍了兩下,通知守在外面的警察開鎖,馬林在他身後喊了一嗓子:“李國建知道他大哥躲在哪兒。”
嚴謹的手指一下僵住:“你說什麼?”
馬林說:“他和別人聊天,我偷聽到的。他說他不敢告訴你。”
“你還聽到什麼?”
“他說你可能再也出不去了。哥,他說的是假的吧?你那麼有本事,一定能出去的對吧?你剛才答應我的,都是真的對吧?”
嚴謹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回答他:“你放心,答應你的我一定會辦到。”然後拉開門走出去了。
嚴謹回去向王管教複命,這才知道正好錯過了律師的會見。雖然內心焦急而遺憾,卻著實無奈,只好等下一次機會。好在此刻這不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事,馬林剛才那句話像只大馬蜂一直在他腦子裡嗡嗡回響。
趁著上午放風時間,他帶人把李國建堵在一個監視器監測不到的死角。時隔兩月,原來跟著李國建混的那些人,都已經成了嚴謹的死忠粉絲,七八個人把李國建團團圍住。
李國建並不是個硬骨頭,嚴謹幾拳落下,他便吐了實話:“大哥以前交代過,一旦他躲起來了,有急事時就去通州的別墅找他。這套別墅是用他最寵的一個女人的名字買的。平時他們都住市區,很少去那兒住。”
嚴謹一把將他推到牆上,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冷冷地問:“劉偉呢?”
“我不知道!謹哥,我進來的時候他還在,我真不知道他幹了什麼!”
李國建的為人比劉偉老實多了,從他眼睛裡真實的恐懼就能看出來。嚴謹松開他,喝了一聲:“滾!”
李國建卻沒有馬上滾,而是用哀求的語調對嚴謹說:“謹哥,你要是見到大哥,可千萬別跟他說是我說的,不然我小命兒難保!”
嚴謹說:“如果真找到他們倆,我會替你保住你這條命的。”
這意外得來的地址令嚴謹十分激動。他焦急地盼望能盡快和律師見面,他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人將訊息傳遞出去,假如真能找到劉偉,他的不白之冤就可以洗脫了。
但是他沒有等來律師的會見申請,等來的是專案組的提審。
兩個月的時間,二十四小時接觸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犯罪違法嫌疑犯,嚴謹驚覺自己的氣質也變得越來越猥瑣,再次見到趙庭輝,看到他透過筆挺的警服散發出的浩然正氣,反而有種異樣的親切。
發現趙庭輝的肩章由一槓三花變成了兩槓一花,他笑起來:“喲,趙警官,升官兒了啊,恭喜恭喜!”
趙庭輝還是瞥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回複:“謝謝。”
嚴謹仍在考慮是否能把馮衛星的住址告訴專案組,由他們直接抓捕,趙庭輝已直入主題,劈頭問了他一個問題:“去年十一月,你向被害人湛羽母親的醫院賬號裡打入十萬塊錢?”
“是。”
“去年八月,被害人受傷,你為他花了四萬六千元醫療費?”
“對。整容比較費錢。”
“你為被害人花這麼多錢,什麼目的?”
嚴謹一點兒都不傻,一聽第一個問題就明白他問這些到底什麼意思。心中怒氣頓生,一改方才端正的坐姿,將身體從提審室專為犯人準備的審訊椅上出溜下去,叉開兩條長腿,他斜起眼睛看著趙庭輝,面露嘲諷:“我要說是為了學雷鋒做好事你相信嗎?”
速記員的膝上型電腦鍵盤在啪啪響,趙庭輝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兒,而是挪到下一個問題上:“我檢視了你在部隊的檔案,特種偵察連的狙擊手,立過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我沒記錯吧?”
“時間長了,記不得了。”
趙庭輝站起來,一直走到嚴謹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那你還記得,你殺過人嗎?”
嚴謹一下坐直了身體:“我有權利拒絕回答這種問題吧?這問題和你正問的案子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