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忙道:“快讓副會長檢查一下,滕華陽身上有沒有那種奇怪的胎記。”
花鑫一愣,隨即對著手機說:“檢查過他身體嗎?有沒有發現胎記?”
“暫時還沒有。”副會長說,“因為情況不明,這人不能帶回總部,我讓人把他安排在郊區那個房子裡了,這會兒估計還沒到地方。怎麼,你懷疑?”
“先不說這個,等他們安頓下來馬上檢查一下。還有,讓潘部長帶人過去,掃描滕華陽,我擔心他身體裡藏著什麼東西。”
副會長沒接這話茬,因為檢查滕華陽的身體這種事他早就安排了下去,只是一時間還沒想到胎記這個可能性。
“花鑫,你不用馬上趕回來。”
不等副會長的話說完,花鑫很實在地說:“你想多了,我並不想馬上回去。”
副會長失笑:“我聽說,你陪溫煦去參加婚禮了?”
“你怎麼什麼事都知道?誰跟你說的?”
副會長愉快地說:“杜忠波。”
那個根紅苗正,嫉惡如仇,不畏強權的刑警隊長最近真是閑出花樣來了,不但搶他的貓,還在背後叨叨他,是不是當了二爹之後整個人都異種了?
花鑫懷著“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煩人”的心情結束通話了副會長的電話,一轉頭,剛好看到溫煦抱著酒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這才是過夜生活的正確姿勢嘛!
花老闆的夜生活一直很乏味,無非是看看電視、上上網、或者看看書而已,乏味的就像個退休老幹部,好在他不喜歡喝茶也不遛鳥兒下棋。今天晚上,花老闆也沒想過讓自己乏味的夜生活燦爛那麼一點,畢竟環境不合適,時間也不合適。
來日方長,不急。
門鈴響了,溫煦開啟門接過服務生送來的醒酒器,把紅酒倒進去一半,隨後穩穩地坐在了花鑫的對面。
“想什麼呢?”花鑫看得出,溫煦心裡有事。
溫煦垂著眼,微微搖頭,說:“我在想,我爸那塊表……”
“還沒出結果。”
溫煦又說:“還有那把鑰匙。”
花鑫捏了捏眉心,看起來有些困擾。他說:“就是把鑰匙,沒什麼特別的。我跟潘部長打了招呼,如果其他東西也沒問題,你父親的遺物還是由你保管比較好。”
父親於他只是一段遙遠的記憶,而父親的遺物對他而言,卻是很重要。這可能是因為國人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唸吧。溫煦勉強地笑了笑:“謝謝。”
“想謝我,就陪我多喝幾杯吧。”
酒還沒醒好,兩個人看著醒酒器忽然誰都不吭聲了。在沉默中,他們想著自己所想,“所想”中都有對方的存在,卻都默契的不言不語。這是一種很微妙也很美好的過程——他,明明在眼前,思念仍然在腦子裡盤恆不去。
吃飯的時候有他、開車的時候有他、工作的時候有他、生死搏命的時候也有他。這樣一個他,那樣一個他,融彙在一起成就了眼前的他。
花鑫的思維忽然從近幾日來的憋悶和緊張飄蕩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日子——空蕩蕩的房間,一張床,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永遠不會有人坐。他常常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呆呆看著它,一天、一週、一個月、一年,它始終沒人坐過。漸漸地,空著的椅子被烙在他的心裡,即便離開那段日子很久了,心裡的椅子還是空著的。
那把椅子,曾經有人坐過。他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了,所以,椅子永遠都是空的。
現在,溫煦坐在他的對面,他心裡的那把椅子終於不再空落。
——
時間:2016年11月11日21:00
地點:監理會總部。
副會長乘坐電梯到了總部最底層,這裡是存放秘密檔案的地方,能夠來去自如的人只有他和大老闆。他很少來這裡,即便是必須來的時候,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是一種情緒上的抵觸,因為每次到這裡來,都讓他想起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今夜不知道怎麼了,他忽然很想來看看。而他也不是一個人來的,羅建拘謹地走在他身後,像個剛剛加入某個幫派就被老大欽點出去砍殺的小弟。他甚至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明明幾分鐘前他還在實驗室裡做自己的研究,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跟著副會長到了總部的禁區,這讓他感到非常的忐忑和不安。
副會長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即便他真的很不喜歡這裡,也沒有在羅建面前表露絲毫的不悅。他只是在前面走著,單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拿著鑰匙。
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自然和諧。
走廊悠長,牆壁上幾盞應急燈不負責任地發出暗淡的燈光,好像沒有給足電壓,吃不飽似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響起來,此情此景,真的很適合發生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
羅建的額頭上冒了一層冷汗,走過的一扇扇房門,真的如妖魔鬼怪一般影響了他,他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去看門上的字。羅建深知,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這裡是總部的禁區,珍惜生命,遠離禁區!
可惜,他還是來了,而且是被副會長欽點叫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