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麼?”杜忠波問道,“我是說, 你洗完澡回到臥室的時候, 你看到了什麼?”
“他們趴在一起, 很多血……”黎月夕的手緊緊地握著發燙的玻璃水杯, “我想把刀帶走, 跟衣服一起丟掉。”
“你把刀丟在哪裡了?”
“靠近床下。”
“為什麼沒帶走呢?”
黎月夕沉默了半晌,才說:“不記得了。好像是覺得無所謂吧,反正都要去自首的。”
“既然無所謂, 為什麼還要丟掉衣服?”
黎月夕咬住了下唇, 好像抿起嘴巴一樣,他的手撓了撓脖子,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套衣服已經包好放在鞋架上了, 順手拿走也是習慣。”
又是習慣。在黎月夕沒看到的一瞬, 杜忠波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你這些情況我們在現場做過核實,都是真實的。但是, 有幾個細節的順序我需要你再重複一遍。你二次進入現場檢查他們是否真的已經死亡,那時候你的手摸到屍體,沾上血。你是先確認屍體, 還是先找刀?”
“先確認的。”
沒等話音落地,杜忠波伸出手從他的手裡將水杯拿了過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沉聲說道:“你跟我來。”
黎月夕慢慢吞吞地跟著杜忠波走到主案發現場, 站在門口。
杜忠波指著裡面的臥床,問道:“看到床靠右側的床腳了嗎?”
黎月夕瞄了一眼, 點點頭。
“你母親的雙足距離那個床腳最近,我們也是在那個床腳下發現了兇器,你的三條屈肌褶紋清清楚楚的留在那裡。”說著,點了點自己的手心,“而且,還有手掌左右方向移動的痕跡。明白我什麼意思嗎?”
黎月夕向旁邊挪了一步,有意無意地看著門框,似乎有些疲憊了。
杜忠波繼續說了下去:“誰都有過這種經歷,東西掉在桌子下面或者是床底下,只能伸手進入摸找。這種情況有條件限制,一,空間窄小,只能容納一隻手臂;二,環境能見度極低,只能用手摸找。你說說看,你屬於哪一種情況?”
黎月夕剛要回答,忽然咬住了嘴,眼神也慌亂了起來。他的表情變化被杜忠波盡收眼底。
“黎月夕,你很聰明,知道不管怎麼回答都是破綻。沒關系,叔叔幫你說。按照你之前的陳述應該屬於第一種可能性,也就是空間窄小。但是,我們找到兇器的地方並不是在床底深處,而是就在緊挨著床腳的地方,只要你蹲下就能拿到的地方。”
說到這裡,杜忠波朝著他走過去,彼此近在咫尺,寬大滿是繭子的手握住纖細的手腕,黎月夕微微掙紮了一下,試圖擺脫那隻大手。
杜忠波使勁抓了抓黎月夕的手臂,舉高,繼續說道:“兇器就在那麼近的地方,你為什麼沒拿到?為什麼還要把手伸進入左右摸找?”
黎月夕慌張地說:“我,我不知道丟在哪裡了,所以……”
“你自己看看貼著a點的地方,那是你二次進入這裡檢查他們是否死亡時的落腳點,蹲在那裡,就是瞎子都能看到旁邊的兇器。你為什麼沒看到?”
“我……我真的沒看到。”黎月夕開始地掙紮起來,身子向後退著,杜忠波用力地拉扯他,他不小心跌在了杜忠波的懷裡。
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抓著他的雙臂,強迫他走到a點。
黎月夕緊緊地閉著眼睛,抗拒著杜忠波。只是,他太弱小了,在杜忠波的懷裡就像一隻被牢牢擒住的羔羊。
杜忠波微微彎著腰,在黎月夕耳邊低語:“我來告訴你,你為什麼沒看到就在眼前的兇器。在你二次進入現場的時候,這個房間裡是沒有燈光的,你什麼都看不到,所以只能憑著記憶在地上摸找兇器。可惜,你錯過了兇器,慌亂之下離開了家。”
黎月夕的眼睛因為用力閉合,眼皮上出現了皺紋。他的嘴緊緊地抿著,不吭一聲。
杜忠波繼續說道:“我一直再找兇手另有其人的線索,就在剛才,你告訴了我。”說著,杜忠波忽然把黎月夕轉過來,面對著自己。
“睜開眼睛,黎月夕。看看你父母被殺的地方。”杜忠波沉聲道。
黎月夕仍然緊閉雙眼,聲音發抖:“我說了,是我殺了他們。”
不顧他的虛假的自白,杜忠波說道:“你開啟開關的瞬間,燈泡沒有亮,你的反應說明你並不知道燈泡接觸不良的問題。我很奇怪,第一次離開現場去洗澡,燈是你關的嗎?二次進入現場,你為什麼不開燈?如果關燈的人是你,你為什麼不開燈找兇器?你剛才看到燈泡有亮的瞬間,為什麼反應是正常的?案發當晚,是誰關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