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喘了兩口氣,平淡又虛弱的開口:“有什麼不能告訴長官的,李重?”
“我不叫……”話說到一半,李冼閉嘴了,他沒聽錯的話這人此刻應該是在明目張膽的拿弟弟威脅他,破罐子破摔道,“是,都是我幹的。”
“你幹的?”
“不行嗎?”
“他被綁下來,我正好跟那玩意有仇——他害我弟弟,然後就碰巧救了這位,嗯……無辜的群眾。”說到這,李冼慢悠悠的裝腔拿調了起來,“說起來,我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裴青山笑了,不知道是氣笑的還是無語笑的,總之那笑容看起來一點也不真摯。
李冼有些警惕的往後撤了一步,感覺那張曾經貼在f區每一個角落當標靶的海報裡的臉走出來之後,看上去更加恐怖了,他怕這人下一秒就用那把該死的刀抵著他讓他表演一下是怎麼救的了。
不過裴青山最後只是掃了他一眼,沒再出聲。
說白了,他一句話都不信。
周歲的能力裴青山還算是見識過,一張乏善可陳的水膜,有點手段,但跟這種開出了一整塊地裂的可不是一個檔次。
所以裴青山猜測,周歲後邊必然咬著一隻更大的魚。
那條大魚竟然能夠在f區開一個塔口,就不是什麼寂寂無名之輩,這麼強大的詭物跟失樂園的老闆有牽連就算了,跟聞燭這個在臨京和濱川待了一輩子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教授又有什麼關系呢?
周歲是被寄生的,還是從始至終都是高階純種偽裝的?裴青山更傾向於後一種。
詭物化成人形更像是兩種具有生殖隔離的物種進行的物質意義上的融合,最終由更強大的那一方掌握控制權,據說高等級的詭物可以繼承過去所有的記憶,因此這種單純用肉眼是分辨不出來的。
他不相信詭物身上有什麼愛啊恨的,足以讓周歲冒險在知道聞燭已經成為被北鬥局重要關注物件的情況下,還把人虜來,
原因單純是一個荒誕至極的表白?
裴青山又不是蠢的,
他現在只是有點火大。
裴青山跟聞燭的關系雖然沒有明說,但能跟北鬥局那位冷酷無情的人類之光親密成這樣的,應該已經算是在打明牌了吧,
剛才當著面掐死罪犯的人也是聞燭。
所以按理來說這會兒也該到質問他的環節了。
聞燭疼剛剛那麼一下,意識倒是被迫清醒了不少,說辭都在腦海裡過了幾遍,結果裴青山像是鐵了心的不跟聞燭交流了一樣,問完李冼就抱著長刀靠在一邊閉目養神等救援。
聞燭撐起眼皮看了他半天,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裴青山。”
一陣死寂——
現在就連李冼都閉嘴不說話了,眼觀鼻觀心的坐著,假裝感覺不到兩人之間達到冰點的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凝滯的氣流終於被打破了,
一道道訓練有素的身影從巖壁上順著繩子滑了下來,穿著軍裝計程車兵一個接著一個的帶著能源槍平穩落到了地面上,朝著裴青山敬禮:“長官!”
裴青山朝著死掉的周歲揚了揚下巴:“你們把那具屍體運上去。”
隨後轉身彎下腰把聞燭抱了起來,送到滑下來的擔架上。
青年警惕的強撐著讓自己醒了那麼久,現在終於還是受不了昏了過去,不知道是心裡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還是身體還在難受,這人就算在昏迷的時候眉頭也蹙成了一座小山峰,烏黑的碎發貼在冷汗涔涔的側臉上。
聞教授什麼時候把自己搞得這麼髒兮兮過?
狼狽得不行。
裴青山固定好他,視線抑制不住的落在這人的臉上,冷硬的面具終於裂開一條縫。
“我還能信你嗎?”他擦去聞燭嘴角的血跡,咬著牙,剋制又壓抑的低著聲音罵了一句,“死騙子。”
他拉了拉繩索,擔架立馬向上穩健的平移了起來。
隨著繩索從極深的地裂裡被升起來,久違的日光終於再次灑在了聞燭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