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只覺得頭暈目眩的,胃裡的耗空又讓他一點東西都吐不出來,只能跪在地上幹嘔,乏力的撐著巖壁,幾乎感覺不到五感的存在。
突然,一隻手掐住了他的下顎,冷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大聲喝到:“聞燭,呼吸!”
聞燭被迫仰起脖子,細密的冷汗布滿了脖頸之間,此刻宛如一張被拉緊的弓,眼神虛焦的落在裴青山冷硬的臉上,他方才如夢初醒,大口的喘著氣。
生理性的淚水混著冷汗從側臉滑落了下來,又被掐住下顎的那隻手的粗糙指腹狠狠的擦去。
聞燭迷茫的仰頭看著裴青山,沾濕的睫毛顫抖著,雙眼被逼得發紅。
不知道是不是痛得太久了,聞燭的大腦已經不合時宜的罷工了起來,一時之間,他也看不懂裴青山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只覺得自己望進了濃黑的冷夜裡,宛如一層寒霜,凝結在了黎明之前。
視線跟隨著身體一點點的脫離掌控模糊了起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
我知道。
聞燭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但是意識卻還是不願意散去,死死的黏在四周。
“你為什麼非要殺了他不可?”
聞燭沒有開口,也暫時開不了口。
半晌,他又聽到一聲嘆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嘆息過於的百轉回腸了,還是聞燭自己非要那這人的每一個舉動都抽絲剝繭才罷休——他只覺得那顆冷眼旁觀的心“咚”的一聲墜到了底下去。
昏沉之間,聞燭感覺到有人推了一把他的後頸,下巴擱在了堅硬的骨骼上。
“沒事了。”
“都過去了,聞燭,沒事了……別抖了。”
裴青山抱著青年發顫的身體,掌心順著背脊順了下去,一遍遍的捋順他的呼吸。
“我在這,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一道訊號彈順著頭頂上那條模糊的天線躥了出去,不知道這條裂縫多深,只能聽見很輕微的一聲煙花炸響,裴青山才把打空了的訊號彈扔到一邊去。
這空擋,李冼的手突然悄悄的伸了過來,還沒碰到聞燭的衣角,就被一隻力大無窮的手給死死攥住了,裴青山眼底染著一片血色,冷冰冰的看著他:“你做什麼?”
“我是醫生。”李冼頂著一張亡命天涯的臉,神情認真,“讓我看看。”
半晌,那位氣勢逼人的長官才半信半疑的松開了手。
指尖在聞燭背脊骨上按了兩下,他才琢磨道:“應該是腰椎問題,你把他平放在地上。”
李冼想到了第一眼看到聞燭的時候,這人還是人面蛇身的樣貌,
若他真是強硬把自己跟剛剛那條恐怖至極的大蛇融在一塊,以人身負擔那麼粗長的一條蛇尾,腰椎想要不出問題都難。
但是這些話他不可能當著裴青山的面說出口的,畢竟剛剛恨不得給自己準備了九條命還是不得好死的仁兄已經給了他前車之鑒,這位哪是什麼漂亮美人,一整個毒辣的劊子手——還是個具有極端保密意識的那種。
“腰椎問題能吐血?”裴青山不信,“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司馬當做活馬醫,聞燭還是被平放在了地上,頭低下枕著裴青山灰塵撲撲的外衫。
“……”
其他的李冼又不敢吱聲,
別以為他沒看見,聞燭似乎已經差不多緩過來了,反正沒有再發顫,甚至剛剛聽到動靜還能掀起眼皮警告他一眼。
前有狼後有虎,李冼也只好冷笑著認下這個庸醫。
他都知道裴青山不可能是個傻的,就好好看看聞燭到底想要怎麼偷天換日了。
等著廖鑫下來救人的時間裡,裴青山的視線挪到了李冼的身上,刀鞘點了點地上的寒冰:“說說吧,怎麼回事?”
李冼下意識的看了聞燭一眼。
“你看他做什麼?”裴青山敏銳的捕捉到,雙手抱胸靠在巖壁上,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意有所指道,“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