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道:“我明白。”
齊齊格抬頭看他,他臉上有幾道傷痕,該是滾落時擦破的,看多了丈夫身上各種猙獰的疤痕,甚至連她都不在乎這一點點蹭破皮,可她擔心啊,擔心多爾袞今天英勇地救了大玉兒,回過頭卻讓多疑的皇太極誤會他的好心。
“為什麼偏偏是你。”齊齊格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你哪怕救了海蘭珠,都比大玉兒強。”
多爾袞的心,緊張地繃起來,好在齊齊格的意思,只是在乎上次的傳言,擔心皇太極多疑,許是太瞭解大玉兒對皇太極的情意,根本想不到她會和多爾袞有什麼事。
“更何況……我怎麼捨得你受傷。”齊齊格很委屈,“你做這些事的時候,能不能想想我,你去救別人的時候,能不能想想我?”
“齊齊格,別生氣了。”多爾袞抱著她道,“我不會有事,你放心。”
“腳踝都腫成饅頭了,你還說沒事?”齊齊格哽咽,“憑什麼我就要天天提心吊膽,憑什麼我就不能過一天舒心安逸的日子?”
多爾袞不知該說什麼,手足無措地哄著她,所幸東莪醒了,咿咿呀呀地找人,齊齊格立時來到孩子身邊,小丫頭一見額娘就笑了。
多爾袞跟過來:“她認得你了。”
齊齊格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抱著東莪背過身去,多爾袞站在身後逗著女兒:“東莪啊,快些長大,替阿瑪好好照顧額娘。”
齊齊格拍哄著孩子,心裡卻疼得更厲害,她寧願多爾袞騙她這孩子是撿來的,她覺得那樣,她一定會更愛東莪。
可多爾袞寧願讓她傷心,也要承認這孩子是他的,齊齊格才會不斷地想,道那個女人,真的很美很美,很讓他喜歡?
翌日,萬裡無雲的大晴天,明晃晃的秋日下,竟連一絲風都沒有,這樣的日子賽馬再合適不過,皇太極親自策馬奔去目的地插上旗幟,而後歸來審閱等待比賽的各家子弟。
目光掠過豪格,心頭便是一陣複雜的心情,他該說豪格涵養深城府深,還是沒腦子缺心眼?昨天出了那樣的事,他今天嘻嘻哈哈,彷彿跟他毫無關系。
“最後一名的,罰俸一個月。”皇太極朗聲道,“老規矩,留下打掃圍場,去年是誰來著?”
眾人嚷嚷起來,皇太極回到上首,士兵們擂鼓,轟隆隆中,皇太極敲響鑼鼓,一聲炸裂後,頓時群馬奔騰。
漫天飛舞的沙塵迷眼睛,女眷們護著懷裡的孩子,捂著他們的雙眼,今日無風,這沙塵好半天才散去。
皇太極負手遙望,一轉身,見多爾袞騎馬帶著侍衛在周圍巡視,便命人把弟弟叫到跟前。
他回眸看了眼玉兒,大玉兒便慢慢走過來跟在他身旁,待多爾袞到了跟前,又一次向他道謝。
多爾袞始終低垂眼眸,沒敢多看一眼,不久大玉兒便離了,皇太極單獨問他:“腳還腫的厲害嗎?你該歇著,巡防的事,交給他們便是了。”
“臣沒事。”多爾袞應道,“今日都來搶頭名,看熱鬧的也不少,臣擔心巡防有疏漏。”
“你一貫謹慎。”皇太極道,“正白旗麾下,可有人出賽?”
“似乎有,臣沒留意。”多爾袞道。
“若是你的人贏了,我再拿出體己來,一併犒賞你的將士。”皇太極道,“畢竟,他們為你爭氣了。”
遠處煙塵滾滾,還能聽得見馬蹄聲,多爾袞心中發笑,他若能上場,這裡哪有他的對手,但他不後悔。
他們說話,大玉兒盯著看,齊齊格也盯著看,姐妹倆不經意地目光相交,很多話不必說,彼此眼睛裡都有。
而齊齊格眼中的玉兒,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她心裡莫名地多出幾分不安,是怕大玉兒會幫著皇太極一道算計他們,也是遺憾自己和玉兒的姐妹情,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
此時,小阿哲從玉兒身邊,跑到齊齊格膝下,指著襁褓裡的嬰兒,奶聲奶氣地學著:“妹妹,妹妹……”
孩子的童真,一時解了大人們的尷尬,方才大玉兒和齊齊格,竟然彼此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回目光才好。
那邊廂,多爾袞已經退下,繼續帶人到周圍巡防,他的親信侍衛半途中跟來,引馬在他身邊,輕聲道:“貝勒爺,據說昨天玉福晉的馬,被拖走驗屍,大汗似乎懷疑有人對馬下毒。”
“結果呢?”多爾袞問。
“還沒能打聽到,但是昨晚大汗是宿在玉福晉的帳子裡,估摸著關於此事,和玉福晉已經有了默契,今日無人提起,恐怕是要不了了之。”
“能讓他不了了之的人……”多爾袞何等聰明,“也就那幾個人,而豪格這個蠢貨,昨天曾經過,必定是他了。”
“看來,大阿哥已經開始要對後宮動手,要鞏固自己皇長子的地位。”
“皇長子?”多爾袞冷笑,“自古以來,有幾個皇長子是有好下場的。”
第160 為玉兒出口氣
想到豪格對玉兒的用心險惡,多爾袞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他手中的拳頭捏得咯咯直響,要殺豪格何其容易,偏偏他不能。
一則軍事所需,豪格再如何蠢,善於打仗的確不假;二則眼下皇太極恐怕已經弄清楚了昨天發生了什麼,豪格若有所閃失,皇太極那般多疑之人,指不定就往多爾袞身上懷疑。
他承認,因為玉兒,讓他做許多事投鼠忌器施展不得,可他不後悔,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東莪的親娘因為幾分神似大玉兒,才讓他動了心,更動了情。
多爾袞對不起那個女人,就算沒有皇太極的突然調令,他也根本不敢把她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