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兒溫柔地看著她:“別生氣,你和我說說,心裡就痛快了是不是。”
她的目光,看向齊齊格面前的碟子,皇太極說,今晚齊齊格吃的每一口食物裡,都攙了藥,而藥性需要靠酒來催發,齊齊格喝下的每一口酒,便都是在斷送她和孩子的緣分。
“再喝一杯,醉了就睡在宮裡。”大玉兒再斟酒,齊齊格捧著酒杯笑她,“是不是知道大汗今晚會去海蘭珠姐姐的屋子,所以才拉著我?”
“胡說什麼?大汗今晚要守歲的。”大玉兒道,“就是心疼你,齊齊格,我心疼你。”
齊齊格傲然將酒飲盡:“我才不要你心疼,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不過是遲了些。”
大玉兒笑道:“一定會有的。”
這五個字,宛如利箭鑽入她的心,往年除夕,皇太極只要在家,宴席之上,她的目光就不會離開自己的男人,可是今晚,她幾乎沒看過皇太極一眼。
宴席散去,賓客離宮,蘇麻喇攙扶著大玉兒回內宮,跨過門檻時,大玉兒的腳沒抬起來,被門檻絆倒,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
“格格?”蘇麻喇攙扶她,可大玉兒卻坐著不肯動,她眼前晃過的,全是齊齊格的笑容,還有她喝下每一杯酒,吃下的每一口食物。
“格格……”
這邊廂,海蘭珠抱著熟睡的阿圖剛要回去,聽見遠處蘇麻喇的聲音,隱約看見妹妹癱坐在門檻上,她心裡一晃,把阿圖交給乳母,急忙趕來。
“玉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海蘭珠擔心不已。
“姐姐……”大玉兒看到姐姐出現,目光空洞了須臾,內心突然崩潰,大哭起來,“姐姐,姐姐……”
“玉兒,你怎麼了?”海蘭珠上前抱住了妹妹,她伏在自己的肩頭大哭,海蘭珠茫然地看向蘇麻喇問,“玉兒怎麼了?”
蘇麻喇也是一頭霧水:“大格格,奴婢真的不知道,大概是喝醉了吧,格格今晚沒少喝。”
第108 永遠成不了他的唯一
“玉兒,是不是醉了?不哭了,不哭了……”海蘭珠捧著妹妹的臉蛋,見她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心想蘇麻喇說的是對的,與她一道將妹妹攙扶起來,可大玉兒搖搖晃晃走不穩,便是讓一旁大力氣的嬤嬤將她揹走。
回到側宮,大玉兒坐在炕沿,垂著腦袋依然抽噎,手裡抓了海蘭珠的衣袖不松開,時不時喊一聲“姐姐”。
海蘭珠多久沒聽她叫自己姐姐了,可看玉兒這會兒的模樣,又心疼又無措,不知如何哄她才好。
偏偏她宮裡的婢女跑來,著急地說:“側福晉,寶清姐姐找您回去,小格格和阿圖格格都醒了,哭著要人呢。”
大玉兒聽見女兒的名字,恍然從眼淚裡醒過神,便下了地要去見孩子們,可她的確醉了,才落地就雙腿發軟,一下跌在地上。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她按回炕上,海蘭珠哄道:“玉兒,我去看孩子們,你坐著別動,姐姐一會兒再來看你。你醉了,讓蘇麻喇給你拿醒酒茶來,一會兒怕是要吐的。”
大玉兒呆呆的,海蘭珠沒法子,叮囑蘇麻喇如何照顧妹妹後,就先回去看顧幾個哭鬧不止的孩子。
她抱著阿哲在窗下晃悠,剛滿一歲多的娃娃,最是纏人的時候,這些日子白天幾乎都在海蘭珠身邊,方才誰抱都拼命哭,姨媽一來就消停了。
炕頭還有阿圖,軟綿綿地喊著姨媽,海蘭珠雖然圍著她們團團轉,可她喜歡孩子,何況是親妹妹的孩子。
寶清去隔壁看了眼,凍得直哆嗦跑回來,站在炭爐旁搓手跺腳地說:“玉福晉躺下了,好像不哭了,蘇麻喇說喝了半碗醒酒湯,什麼話也沒說,讓她躺下就躺下了。”
海蘭珠憂心忡忡:“別半夜再吐了,該多難受,她怎麼喝這麼多。”
寶清說:“奴婢還是頭一回知道,側福晉醉了愛哭呀,可她到底有什麼事要這樣傷心。”
海蘭珠眸光黯然,拍哄著阿哲輕聲說:“還能為什麼,我讓她傷的心,一輩子都好不了。”
寶清自知失言,忙勸:“您別這麼想,福晉若是為了您傷心,怎麼會抱著您喊姐姐呢,那真是委屈壞了,只有您能安慰她,怎麼會是為了您傷心?”
海蘭珠淡淡一笑:“是嗎?”
她抱著阿哲,直到小娃娃甜甜睡去,雖然胳膊酸得抬不起來,可現在她唯一能為妹妹做的事,就是替她照看孩子,而妹妹能給她最後維系姐妹情的,也是孩子。
玉兒是善良的,縱然自己讓她心碎,她都捨不得讓姐姐絕望。
看著炕頭睡得香甜的孩子,海蘭珠熱淚盈眶,捧著阿圖的小手親了親,哽咽道:“玉兒,對不起……”
鞭炮聲中迎來了黎明,天聰九年的元旦,舊年大金制定了新的朝賀禮儀,今日一早,哲哲便穿戴整齊,要帶著眾福晉去拜見皇太極。
海蘭珠和竇土門福晉都早早地來了,紮魯特氏的屋子裡毫無動靜,而大玉兒這邊,宮女們正手忙腳亂地給側福晉梳妝打扮。
哲哲站在清寧宮門前,她知道昨晚的事,便問海蘭珠:“玉兒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