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段時間沒回來住過,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佈景,突然覺得不真實。
他並沒有開燈,盯著漆黑的房間看了許久,身體順著門板滑落在地,就地坐下。
視線下垂,落在掌心裡的通訊器上,眼底滿是掙紮的痛苦神色。
真正要和陸政庭通訊,確認人安然無恙的時候。
他既期待又恐懼。
很想看見陸政庭,卻害怕此前的一切其實是自己幻聽,亦或者是司厭騙他。
像在站在高處,所有人告訴他,跳下去是樂園,但他卻害怕一腳踏空,墜入深淵。
一門之隔外,響起下樓的腳步聲。
喻青深吸一口氣,終於顫抖著手,撥通那串熟悉的數字。
“叮”的一聲響後,通訊接通。
另一側並未出聲。
喻青張著嘴,應該說些什麼的,但耳腔裡嗡嗡作響,幹澀的音節艱難堵在喉腔,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這一刻,陸政庭似乎有所預感,忽然開口,“…小喻?”
他的聲音也透著一絲沙啞,很輕,在試探。
只聽到陸政庭的聲音,喻青便控制不住地想流淚。
他咬緊後槽牙,毫無徵兆地抬手結束通話通訊。
虛擬屏恢複待機頁面的剎那,他猛地卸力,周遭的氣息恍然流通,他雙手撐在地面,大口呼吸起來。
通訊器不斷振動。
喻青的身體並未舒緩多少,揚起彷彿凝成固體,壓迫著他的胸口。他艱難地抬眸看了眼。
是陸政庭回撥過來,是通訊影片。
真正確認陸政庭還活著。
悲痛在一瞬間消散,破碎的心髒被潦草拼合,但一直被刻意忽視的難過,從心髒的縫隙間慢吞吞溢位。
他的嘴裡滿是苦澀,視線模糊,逼迫自己從虛擬屏上移開視線,牙齒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在陸政庭離開時,他就敏銳察覺到異樣。盡管他苦苦哀求,但陸政庭仍然選擇這樣做。
他是稱職的審判官,卻不算是一位稱職的愛人。
喻青知道,希望陸政庭把自己看得比星盟更重要,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可他本就不是大義之人。
陸政庭一意孤行,有沒有想過,萬一計劃出現差池,另一方會怎樣。
在陸政庭心裡,任何與星盟相關的工作都是重要的。
喻青感到茫然,一時間竟然無法說清,自己與陸政庭的工作到底有什麼區別。
他深深閉了下眼,將通訊器扔到一旁,撐著地面起身,抬腿往浴室走。
霧氣充斥著整間浴室。
喻青盯著無波無瀾的水面,發了半個小時的呆,直到水溫變涼,他花了幾分鐘潦草洗過澡,套上睡衣,往臥室走。
路過鏡子時,視線一掠,從模糊的鏡面中看見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他狼狽地移開視線,腳下步伐更快。
躺上床後,緊繃多日的身體不由自主感到疲倦。
他本以為會難眠,但卻很快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沉。
喻青沒聽見叫他去吃晚飯的敲門聲,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