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坐在辦公桌前,接過對面司厭遞過來的一張檢測表。
他粗略掃了眼紙上的內容,抄起桌面上的筆,開始填寫。
他垂著腦袋,黑發柔順地往下垂,腦袋圓圓的,露出乖巧的發旋。
司厭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盯著他的發旋,腦海中在回憶,抽絲剝繭,終於記起。
這個畫面,與以前使喚喻青替自己寫作業的畫面奇妙重合,他咂巴下嘴,覺得懷念。
他比喻青大四歲,寫不完的作業總會讓喻青幫忙。
小學時期的喻青特別乖,或許有害怕被拋棄的成分在,幾乎唯司厭是從。
有一次老師佈置的抄寫作業太多,司厭洗完澡回來,看見喻青仍然在幫自己寫。
他安心地打遊戲,中途困得睡了過去。
半夜被一道細微的嗚咽聲吵醒,起初以為是家裡鬧鬼了,嚇得不敢睜眼。過了半分鐘,意識清醒幾分,沒摸到床上另一個人,才敢抬頭看。
於是便發現坐在書桌前哭的喻青。
燈光映得他的臉煞白,眼睛卻哭得通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控制不住聳肩,嘴裡還可憐地小聲唸叨:寫不完了要被趕走了。
他哭得太過專注。
連司厭下床都沒發現。
直到天花板的燈啪地一聲被人開啟,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喻青後背一抖,嚇得猛地回頭。
司厭小跑到他面前,看著滿臉淚水的喻青,覺得他的模樣滑稽又可憐。
他給喻青擦眼淚,問喻青哭什麼。
說著,視線越過哭泣的喻青,落在他身後的作業本上。
司厭震驚地發現,自己的作業本好像被水泡過一遍似的,正在寫的那一頁濕得完全不能看,黑色的筆墨顫顫巍巍地往四周暈開,紙張又皺又潮,彷彿用點力,就會被扯爛。
喻青哽咽著,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足足一分鐘,司厭終於聽清他說的什麼了。
對不起,我寫不完,不要趕我走。
司厭不知道自己怎麼給喻青造成了這樣的錯覺,自責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一邊和喻青道歉,一邊做鬼臉哄喻青開心。
並保證不會趕走他,也不會再讓他幫自己寫作業。
房間裡的燈光太過充盈,悄然從門板下方的縫隙裡溜了出去。
恰巧與下班晚歸的司父撞了個正著。
對方停在兩人的房間外,貼在門板上,耳尖地聽見了喻青的哭聲,皺著眉敲門。
司厭有種要捱揍的預感,著急地求喻青不要哭了,倉促地摸了把他的腦袋,跑過去給父親開門。
與人迎面相對時,心虛地小聲喊了一聲“父親”。
男人警告的視線掃過他,抬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下。抬腿朝裡走,停在喻青的面前。
他一眼就看見喻青身前的作業本,額角氣得突突跳。
司厭看著他爹走了過來,慌張捂住自己的腚,正要求饒。
卻見喻青小跑著追在他爹身後,像個小秤砣一樣掛在他爹身上,哭著說不關司厭的事不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