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蘊寧抬起眼與這靜靜陪著他的人對視,即使什麼都不說,他心中的難過,蒼越都能透過同心契與他一起承受。
蒼越伸出手再次撫上他的臉頰,擦幹淨他腮邊的淚珠,將他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眼淚從眼角落在蒼越的衣襟上,很快便暈開了一片。
得到了支撐的顏蘊寧終於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怎麼辦……”
怎麼辦。
“小姨也不在了……”他泣不成聲,連說話都斷斷續續有頭沒尾的,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傾訴自己的痛苦。
太痛了,怎麼會這麼痛苦。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顏蘊寧將額頭抵在蒼越的肩頭,不讓他看自己的臉,只是一味的吶吶自語。
沒有人跟他說過原來會這麼痛苦,甚至直到現在,他也無法言語去描述自己的無助。
可他又慶幸,慶幸自己還會為小姨的離開落淚。
若是小姨看見了,說不定會有些欣慰地笑話他像只花臉貓。慶幸他終於知道什麼是哭泣,笑話他哭得很醜。
他一直問著,卻沒有回答,也得不到回答。
蒼越只是順著他的脊骨輕輕撫摸著,學著族中長輩安慰的幼崽的姿勢,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給他一點過於單薄的安撫。
不是他不想去回應顏蘊寧的疑問,實是他也答不上來。
所以他只能閉上眼,將懷中的人摟緊,給予他另外一種回答。
人世間的感情本就不是能夠透過言語來描述清楚,除非是親身經歷,不然無法體會其中的煎熬。
可是真的真等他體會到了,便也陷進了那種難以言語的織網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顏蘊寧才終於從蒼越的懷中抬起頭。
蒼越的衣襟早就已經濕透,那是苦痛的痕跡,即使會隨著時間蒸發,但依舊會留有印記。
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替顏蘊寧打理好鬢發。
他不知道顏蘊寧會不會恨,懂不懂恨,但或許懂也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他不用再將自己壓抑的情緒理解為單純的痛苦。
“我該怎麼辦?”顏蘊寧再度問出這句話,一直抓著蒼越衣袖的手因為許久沒有動作而微微抽筋發抖。
蒼越沉默了許久,他知道這是顏蘊寧必須要自己想通的事情,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勸說明白的。
他握住顏蘊寧的手,替他按壓舒緩抽動的筋脈。
普通人的愛恨似乎與生俱來。
但顏蘊寧不是。
所以蒼越並不想用自己的話語,或是別的動作去誤導他。
若是別人去說,那始終都是旁人的想法,不是顏蘊寧自己的想法。只有等他自己想明白了這些情緒背後的意義,那才是真的,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即使是沖動也好,懊悔也好,只要能想明白就好。
在沉默之中,顏蘊寧似乎懂得了什麼。
那並不是蒼越所強加給他的任何,而是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覺得難受的根源。
原來生死俱是痛苦。
只是厭玲瓏從一開始就做得很好,教會了他究竟如何是愛,所以才會囚困其中,不得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