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留心,但聶明河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極端的憤怒後,隨之而來的卻是無力。
或許阿瓏是對的,顏蘊寧年紀不小了,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他這個當爹的,既然前兩百年管教不了,現在更不應該以為他好為由幹預孩子的人生。
顏蘊寧發現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瞬間便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順手便將那條吃裡扒外的蛇從自己的肩上扯了下來。
蒼越被他扯下也不躲,只是順勢纏住人的手腕,免得被扔出去。
別說聶明河不知道應該怎麼相處,顏蘊寧也不懂。
他在被解開障眼法的那一刻開始破罐子破摔,懶得再演什麼父慈子孝,直白道:“那就先從我娘說起吧,當年你們究竟經歷了什麼?”
乍一聽這話,聶明河本能地想要逃避。
細算起來他也並不是想要為了顏蘊寧好才什麼都不說,而是他自己至今無法接受道侶死在了那裡,與那個該死的邊緣結界融為一體。
但他的情緒向來內斂,所以身邊的人都不曾發現他的異樣。
聶明河不敢提,也不想提。周遭的人早究竟失去了關於阿盈的記憶,即使提了也只是像葉桃夭那般什麼都想不起來,這讓他如何去提?
在阿盈離去的這幾百年裡,他並不是沒有恨過。
他怨過朱鷺,怨過那些所謂的世外之人,也怨過這一方世界的所有生靈。
他更怨自己。
所謂的正道第一人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連這種以身殉道之事都不及自己的道侶。這種事情,明明應該是他來做才對的。
阿盈應該活下來,跟阿瓏一起在魔宮快快樂樂地禍害所有人才對。
“爹?”眼見聶明河神色莫名,顏蘊寧忍不住喚了一聲。
他跟聶明河卻是不熟,平日裡也只是一句劍尊而已,但直覺讓他喊了這麼一聲“爹”。
聶明河從魔障之中回過神來,忽然發現自己從未脫離過阿盈死亡帶給他的陰影。
良久,他苦笑道:“是該跟你提的,不跟你提,我又應該跟誰提呢……”
“該從和說起呢?”聶明河有些猶豫,“或許,我應該先跟你提一句,你的娘親名叫顏舒瑩,她並不是這方世界的人。”
饒是顏蘊寧早已經有所猜測,此刻聽見答案之時仍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不僅僅是小姨,就連娘親也不是……
或許這個世界中,隱藏其中的世外之人比他想象的更多。
聶明河並沒有理會顏蘊寧的震驚,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講:“說來好笑,我當年與阿盈的關系並不好。我覺她一個來路不明的魔頭必成隱患,而她覺得我是塊不開竅的石頭,根本聊不到一塊去。
“是什麼時候走在一起的我已經有些忘了,不過阿盈風姿卓卓,難有人不傾心。”
說到這句,他眉眼含笑,顯然是想起了些什麼趣事。
躲在顏蘊寧袖中的蒼越卻是有些尷尬,他方才應該聽顏蘊寧的話在院子裡等他,而不是在這裡聽別人父母的往事。
聶明河說得斷斷續續,說一會便需要想一會。但顏蘊寧並沒有催促,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聽他訴說那位從未見過一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