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線瞳在漆黑的房間之中格外顯眼,嚇得幾個紙人不敢動彈,默默地躺在桌子上裝死。真是要死,對著顏蘊寧久了,差點忘了它們主人的脾氣其實也很壞。
嗚嗚,也不知道明天黏在顏蘊寧的身上能不能逃過一劫啊?
或許是老天開眼,聽見了紙人們的祈禱,蒼越並沒有空跟他們算賬。
他還在勸顏蘊寧不要自己還是個麻煩時就帶著另一個麻煩上路,很不安全。
但顏蘊寧似乎決心跟他對著幹,竟是真的答應了傅楚生的請求,讓他跟著自己一同出發,去往天闕山。
那傅楚生是在他們出城之後才追上來的。為了避過那一大群仙修,顏蘊寧天不亮就離開了旗鎮,也真是難為他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趕上來。
“你知道跟我要做什麼嗎?”
顏蘊寧坐在毛驢背上,冪笠的簾子隨著早晨的山風飄揚,讓人難以看清他的面容。
“不知道……”傅楚生想了想,“可是,端茶倒水我樣樣都會,燒菜也還可以……公子喜歡什麼,我學著做就是!我,我學東西很快的。”
今日盯了半天都沒找到機會爬進少年前襟裡窩著的蒼越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嘲諷:“你學,你不如投胎成八爪魚,說不定能把這小子伺候好。”
他忽然說話,嚇得傅楚生瞪大了眼珠子。
可憐他今年也不過才十六七的年紀,苦吃過不少,哪裡見過這陣仗?
當即結巴道:“這……這,這是公子的靈寵嗎?”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裡有趣,顏蘊寧竟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終於是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好臉。
他頗好心情地伸手摸了摸蒼越的腦袋,笑道:“哎呀,蛇神大人這是被誤會成我的靈寵了呢,這可如何是好?”
蒼越沒說話,立刻給他表演了一個“打蛇隨棍上”,順著顏蘊寧的手臂纏了上去,爬進了他的前襟裡。這路上在別的地方睡覺不舒服,還是顏蘊寧的懷裡最好。
等自己在少年的懷裡窩好了,他才慢悠悠道:“有我當靈寵,那你可賺大了。”
“人也給我?”
“不給。”
說完,他迅速埋進前襟之中,仗著顏蘊寧做不出這扒衣服的舉動,安安穩穩地待在了他的懷中。
顏蘊寧只覺十分無語,懶得繼續跟這條蠢蛇廢話。
“聽見了?跟我走,你可就真的沒好日子過了。”他朝傅楚生笑。
山風正好吹開他的冪笠,露出了他那驚人的容貌,讓站在他面前的傅楚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早晨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那橘色的陽光柔和了顏蘊寧那鋒利的眉眼,融化了他身上那駭人的氣勢,彷彿是壁畫之上走下來的仙子。
直至很多年之後,傅楚生還能想起這個令他傾心的畫面。
或許他這一輩子,就是等著顏蘊寧的出現,之前所有的苦,不過是為了考驗他罷了。
“我願意跟你走。”他堅定地答道。
不是因為那二兩碎銀,也不是因為別的,他這一刻只是很單純的,想跟著顏蘊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