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傾盆的景都城中,出現一個騎著黑馬冒雨奔來的青年。
男人眉目硬朗,一張桀驁不羈的臉上顯露出一片焦急。
在來景都之前,他曾問過胡斯等人。
對於他這樣的選擇,他們並不意外。
他說終歸到底是他自私,他舍不下那個清雪一樣的人,無論如何他都得先用王爺的身份穩住皇帝,其他的事等他回來再說,胡斯等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策馬和他一同前往景都去救沈卿鈺,他們說,他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絕沒有分開行動的說法。
他們說——就算他真的想回去當王爺,他們也會跟著他,他做王爺,他們就陪著他做他的侍從,保護他。
他說自己還沒想好這件事,但當務之急得先救下沈卿鈺。
可沒想到一見到皇帝,他就將原本的放人,改成了賜婚。
冬末的瓢潑大雨洗刷著這座皇宮的舊塵,依稀有一絲光線從雨幕之中透露出來,展現出不一樣的生機起來。
早已得知訊息的皇帝此刻端坐於禦書房藤椅之中。
他看著行色匆匆趕來的兒子,全須全尾、身材高大、身體強壯,他的面容比畫像之中更為生動英俊,眉眼之間可見少年英氣,桀驁不羈的樣子和自己年輕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就是耳後根的“囚”字都連帶著十分的野性和生氣,和這座莊嚴肅穆的皇宮有著大相徑庭的氣質。
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極為滿意。
他喜歡這個兒子身上的野性,也喜歡他身上鮮活的生命力,他相信他的到來,會給這個日漸衰弱的王朝,帶來不一樣的活力。
只是下一秒,對他提出的要求,他臉上的滿意,倏然轉變為困惑——
“你說什麼?你要朕給你賜婚?你想娶誰?”
陸崢安重複一遍:“想讓我當王爺不是不行,但我得娶一個男妃。”
“娶誰?”
“大棠首輔,沈卿鈺。”
泰和帝震驚:“什麼!”
……
陸崢安來之前本來想的是讓老皇帝放人,但來了之後,看到複雜的朝局和莊嚴肅穆的皇宮,他突然明白,若此刻他不將沈卿鈺牢牢捆綁在自己身邊,趁老皇帝對自己有著那麼一絲“父子之情”,他後面再想救他就很難了。
至於為什麼要娶他——
捆綁他和自己的關系,從而用王爺的身份保護他是一方面,心裡的私心卻好像更顯著:
他想得到他,全方面佔有這個清冷如雪的人,他不想再聽到他當著自己的面,說和別人成親的事,哪怕是藉口也不行。
如果沈卿鈺這一生非要和一個人成婚的話,那這個人,只能是自己。
泰和帝久久不能平息震驚:“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是男人,現在還是罪臣,你為什麼想娶他?他再好看,能給你生一兒半女嗎?”
陸崢安心裡對他冷笑,果然這個拋妻棄子的人只會在意這些表面的東西,但面上不顯,“我朝並不缺乏娶男妻的先例,前朝就開過先例,我喜歡他非他不可,這就是我想娶他的原因。”
“無稽之談!你要朕放了他朕還能考慮一二,娶他你想都不要想!你想讓全天下的人看我們皇室的笑話嗎?!”
泰和帝極為反對,拜沈卿鈺所賜,他這幾天已經讓全天下人看過他的笑話了。
而座下跪著的青年,弓起的眉眼桀驁張揚,眼中的執著卻不見消減,一看就是一副不答應他就會掉頭走的樣子。
泰和帝氣的頭疼,平息著呼吸。
視線掃到桌邊的一個彷彿還存著氣息的虎頭帽——這是他剛逝去的霖兒的遺物,天不佑溫家,他那不滿一歲的幼兒在今年冬天,沒撐過病痛早夭了。
他現在只有兩個兒子了。
一個是不良於行與輪椅為伴身體也不好的太子,另一個則是眼前身強體壯、卻要求娶罪臣的逆子。
他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承受失去兒子的痛了。
左右不過是一個男妃而已,他本就沒打算留沈卿鈺在朝繼續為官,要不是那群清流極力反對,他甚至當時就會將他處死也不會等到後面了。如果能賜給他剛認回來的兒子,讓他心甘情願留在皇宮,也算是個劃算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