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丘陵將大理寺卿稟報給他的訊息說給泰和帝聽,老皇帝聽的嘖嘖稱奇,眼睛都發起光來,最後撫掌而笑:“大理寺固若金湯他還能從裡面逃出去?還徒手奪別人鞭子?真是個混世魔王啊哈哈哈。”
張丘陵知道這是泰和帝在誇二皇子,順著他的話道:“絕不作假,二皇子身體強健著呢,我看這天塌下來他都能頂著。”
“哈哈,他個高可不得他頂著?他大哥身體不好,朕也江河日下,霖兒又尚在襁褓,哎,還好蒼天有眼,讓朕找到他了。”說到最後,老皇帝都不禁潸然,眼含熱淚。
“陛下福氣綿延,定是要活百年與仙人齊壽的。”
“不用哄朕了,朕知道自己的身體。”他看了看畫像,愛不釋手,又想起什麼,問道,“你說這個混世魔王來景都找沈卿鈺了?他們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到底是什麼糾葛讓沈卿鈺把他關進牢裡了?”
張丘陵又放低聲音,對他說了緣由,泰和帝眼神隨著他說的變了幾變,最終化為一片深沉。
而門口一直默默守著的一個小太監,立刻尋了個由頭,去內書堂找了壽熹,趴在他耳邊交頭接耳。
壽熹神色一變:“立刻去通報太子殿下,說我有要事見他。”
此時的東宮。
一襲白衣的溫澤衍執著一顆白子落入棋盤,然後又執起一顆黑子落入下首,自己和自己對弈。
壽熹在一旁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急得要命:“殿下,您不急嗎?流落民間的二皇子找到了!陛下要是認回他,到時候和您爭儲,那咱這麼多年的籌劃可要付諸東流了!”
“沈卿鈺在江南查出什麼了嗎?”
沒想到,那溫潤如玉的人卻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邊還沒訊息傳來。”說起這件事,壽熹又有些急了,“殿下,您平日待那沈卿鈺可不薄,他查案子倒查您頭上來了,真是怎麼都化不開的一個頑石。”
“他要是不查我,那才不像他了。”溫澤衍神色未見異常。
“您知道也不攔他?”
“他查與不查,並不會影響事情的結果,我何必耗費時間攔他。”溫澤衍落下最後一顆黑子,吃掉白子後,眼光閃動,漆黑的眸子沉下一片湖水。
放在膝蓋上的右手攥緊一塊玉佩,垂下眸子不辨悲喜,唯獨流淌的暗流幾度翻湧。
“奇怪的是陛下也不攔著他,任由他胡來。”壽熹也奇怪沈卿鈺當時請旨的時候,泰和帝居然那麼快就答應了。
“父皇更不會攔,他要的就是制衡你、我和內閣。”溫澤衍淡淡道破。
經他點撥,壽熹總算是看透,剛準備順著他的話說些什麼,卻又想起此行,又急道:“殿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眼看著二皇子要回宮了,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空氣變得沉寂下來,只聽得到棋盤落子的聲音。
直到淅瀝瀝的雨從屋簷上傾倒下來,嘩啦啦驚退池水裡的鯉魚,池水中倒映著坐在輪椅上的人,臉上神色不溫不喜。
一片風聲赫赫,壽熹去看,不知何時那剛剛還光禿禿的屋簷上突然出現數十個身披黑甲、臉戴鐵面具的人,各個都帶著浴血的殺氣,伏在屋簷上就像埋伏著的禿鷲,壽熹頓時心悸成一片。
棋盤上的落子聲也停了,棋局中,白子被圍剿而死,黑子勝。
“下雨了。”溫澤衍靜靜攤開手,抬眸看向天空,雨滴落在他手心,砸的乒乓作響。
日光落在他幾近透明的眼中,卻照不見一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