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上的住宿便成了問題。
沈卿鈺和陸崢安本打算就在各自馬車上將就幾晚上,加上自己帶的幹糧,足夠應付過去了。
但是那些村民卻自發組織起來了。
許是見到他們這群人如此竭力幫助,在村長的號召下,村民們熱情地留他們務必宿在自己家中,還要請他們喝熱湯。
老村長眼含熱淚:“沈大人,還有這位陸俠士,我們是真的感激你們啊。以往大雪封山,哪有朝廷管我們這群山民的死活,光是雪災,就凍死多少人,封路後大家平時上山的夥計都斷了,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難捱,還好有諸位幫忙。還請沈大人萬萬不要拒絕我們的好意,這大雪天的你們住馬車上,萬一凍著著涼怎麼辦啊?”
一眾村民無不附和。
沈卿鈺蹙起眉頭,幾番思索,道,“依大棠律法,官不可擾民,借住怕是不妥。”
那村長急了忙說怎會怎會,更加堅持了。
陸崢安捏了捏下巴,咂摸道:“若是老村長您實在想幫忙,那就請問問諸位家中此前曾聚集到一起清過積雪的青年,能不能跟著我們一起、聽我們安排,這樣就可以早點完成,我們也就可以早點走了。”
老村長連連稱好,召集了一大堆人,過來一起幫忙。
只是到最後,還是想請他們晚上一起到他家中喝口熱湯。
實在是拒絕不了他的熱情邀請,晚上忙完後,一行人便就這樣來到山腳下的村長家裡。
熱湯是南方的糊面湯,不是什麼特別稀有的食材,但這已經是這群淳樸的村民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忙了一天後,一碗下去,確實驅寒。
白天一起幹活的陳飛幾人和韓修遠他們就這樣熱絡地聊了起來。
韓修遠算得上是朝廷裡面沒什麼官架子的人了,為人也比較謙和有禮、張弛有度,再加上年歲相當,所以和陳飛他們也算聊得來;李大人年紀稍大一點,話很少,只是靜靜在旁邊撫著胡須笑。
等陸崢安去看的時候,便看到這幾人不知何時搬來了馬車裡的酒,和那些村民們,一同推杯換盞了起來。
他摸了一壇酒,去找沈卿鈺。
抬頭,正好看到矮矮的土泥屋頂上默默坐著喝酒的他。
雪白的衣角迎風而飛,面前的人依舊是清冷如雪,只是在這片喧鬧之中,顯現出一點孤寂的感覺來。
不消思索,他飛身上去。
坐在沈卿鈺旁邊:“怎麼一個人喝酒?”
拍開封泥,和他碰了一下:“我陪你一起。”
沈卿鈺拿起酒壇,沒有扭捏,迎著他碰了一下。
一口清酒下肚,嘴邊留了些酒漬。
陸崢安就這樣看著他,動作斯文、涵養極好地擦掉水漬,瑩白如玉的手指修長又好看。
屋簷下是胡斯他們熱絡交談的聲音,喧鬧嘈雜。
一旁的村長和村民,其樂融融地笑著。
陸崢安看著視線停在前方不說話的沈卿鈺。
那張聖潔清冷的臉像是隔了一層霧,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他託著下巴盯了他良久,然後問道:“沈大人在想什麼?”
“在想明日從哪開始下手?”
“沒有。”沈卿鈺的聲音情緒難辨,“我只是想,清完雪,他們的日子真的會變得更好嗎?”
陸崢安靜了片刻,斂眉道:“不會有很大變化,但能熬過這個冬天。”
“沈大人何須憂慮?”他提起酒壇,悶下一口,攤開手往後撐在屋簷上,指節懶懶地敲著酒壇罐子,“人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畢竟有所改善,總比什麼都沒變化要好得多。”
然後轉頭看他:“你說對嗎?”
沈卿鈺沒回他。
而是默默又喝了一口。
寂靜片刻後。
他轉過頭看向他,開口的聲音清冷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