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斯還欲說些什麼,直到一道轎子裡松雪般的聲音傳來:
“停轎。”
眾人一時之間被這道聲音吸引住,朝樹下看去。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朱紅帷幕中伸出來,隨後從轎子裡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紅色喜服,身姿如雪,宛如傲然而立的寒梅。
當他轉身正對著他們的時候,樹上眾人看清了他的臉,近乎同時屏住了呼吸。
然後由衷發出一聲驚嘆:“好美。”
“就是氣質好冷。”胡斯轉頭向樹上安靜臥著的陸崢安,有些激動,“老大,驚天動地的絕色大美人!你不來看看嗎?”
陸崢安閉目養神:“沒興趣。”
——他是懂胡斯的,先前山腳下賣梔子花的小姑娘,他都能驚為天人,所以對他的話壓根不信。
“你不懂,老大不喜歡這種型別的。”陳飛說,“老大說過,他心目中的寨主夫人,樣貌只要一般漂亮就行,身材勻稱面板白皙,性格要溫柔大方體貼乖順,重點是脾氣要好不能跋扈,其他都不重要。”
胡斯一臉可惜:“那肯定不是老大喜歡的那款,這個姑娘長得比一般女孩子還要高大些,重點是看起來一點也不溫柔,那眼神冷冰冰怪讓人心慌的,無緣了。”
陸崢安不以為然地笑了聲,沒有反駁,順手從身邊的細小枝椏上摘了一朵開的正好的梅花瓣蓋眼睛上,梅花冷冽清新的香氣撲面而來。
身後幾人還在說些什麼。
松雪被踩動的聲音傳來。
“那姑娘要走了。”
這時不知是從哪刮過來的一陣風,吹散了陸崢安蓋在眼睛上的梅花瓣,讓他下意識想去撿,卻在彎腰的一瞬間,透過樹影,正好和一雙清淩淩含著冰雪的眼睛對上了。
這一眼讓剛剛還伸手的陸崢安頓時停在了半空中,此刻細密的紅梅花瓣還在隨風慢慢飄揚,幾許落花蕩在那一身紅綢的人身上,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倒映著一片清雪,長長的睫羽微微翕動,面板比雪還要白,五官是恰到好處的比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猶嫌不足。
明明是一身喜慶熱烈的紅服,卻因為周身恍若與世隔絕的清冷氣質而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孤傲難當,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氣息。
就像綻放在漫天冰雪中的寒梅,雖豔卻冷。
此刻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好像隨著陸崢安的視線看了過來。
陸崢安知道,以對方的視角只能看到樹影淙淙被積雪堆壓的梅樹而已。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平靜的心髒就是在對上對方的視線後,無端地心悸了一下。
隨後便是密密麻麻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聲,震得他耳膜都在發燙。
鑼鼓奏樂聲再起,他視線一直緊隨著對方,直到對方轉身進了喜轎裡,連身邊的胡斯他們喊他也沒反應過來。
幾個人在調笑:
“老大看呆了。”
“英明神武的老大也會被美色迷住眼哈哈。”
“先前不是說不喜歡這型別的嗎?”
“看來不是不喜歡,是以前眼光太高。”
……
在眾人喋喋不休的討論中,陸崢安突然道:“他是個男人。”
眾人愣住。
今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超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原以為他們才是替天行道的那一個,沒想到有人先他們一步,可這人到底是哪方勢力?於他們是敵是友?
胡斯問道:“老大,那現在該怎麼辦?”
陸崢安果斷從樹枝上跳下來,樹枝都被他大開大合的動作給彈了起來,簌簌積雪掉落。
“跟上不就知道了。”他用力拔出雪地裡的銀槍,嘴裡叼著根樹枝,“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