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在殿外呼嘯肆虐著,殿內燒著炭,倒有些悶熱。炭火盆裡呲呲的聲音在殿內縈繞,所有人屏聲靜氣的盯著這個方向。
一陣腳步聲不急不緩的響起,修長的腿大步邁向蘇梓煙,在她身旁頓住,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揉進溫暖的懷抱裡。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蘇梓煙愈發有底氣了,她清清嗓門道:“顏小姐,這裡是皇宮,不是你的莊國公府,還請你謹言慎行。你方才所要動的,不僅是我的孩子,還是西晉國唯一的小皇孫,倘或有任何差池,你覺得聖上會饒過你嗎?”
顏君璧掩面故作害怕的神情,“啊呀,我好怕好怕啊……”她的臉陰晴不定,在逆光中看著頗為滲人,紅唇皓齒讓她看著明豔,但過於明豔,便有些可怖了。
“三皇子妃殿下,您這是惡意栽贓陷害!眾人都看得到,我何嘗有碰過小皇孫一根毫毛?明明是他沖撞了我,而我大義凜然饒過了他,便懲罰一下他身邊的婢女而已,區區婢女,也值得三皇子妃與我兵戎相見?您對小皇孫也忒溺愛了!好啊,你這便去把聖上請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評!”
這些年下來,顏君璧非但沒有收斂性子,反而愈發傲慢無禮了。
“就算要處置婢女,也輪不到你指手畫腳,請顏小姐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我的身份?”顏君璧猖狂的大笑起來,“我只知道我是當今莊國公的嫡妹,顏家唯一的女兒,身份比你這個青樓出身的女人幹淨的多!”
“啪——”
一個巴掌印出現在了顏君璧的臉頰上,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怒火沖燒的男人,蘇翎辰的眼眸裡只有無窮無盡的冰冷,好似看不透的洞窟將她吞噬。
“你,你打我?”
“皇室懲戒賤民,有何不可?”蘇翎辰啟唇冷笑,“只要我一聲令下,你便人頭落地。”
“你不敢!我哥哥手握重兵……”
“是,你哥哥的確手握重兵,那又如何?你以為憑借他,能夠鬥得過我,或者我的皇兄,更別說我的父皇!當年,你祖父手中掌控著更大的權利,還不是唯我父皇馬首是瞻!如今,你哥哥初出毛犢,還嫩著呢!”
“你、你們……”顏君璧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再多言,因為她知道蘇翎辰說的是對的。在這個皇城裡,還是蘇家的天下,眼下蘇梓煙也是蘇家的人,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兒子,自己都動不得。在蘇家人的面前,哥哥那點兵權根本不放在眼裡,想收回便收回,想滅口便滅口。
在祖父去世之後,他們顏家已經慢慢式微了。盡管哥哥屢次立下戰功,但他畢竟已經成家,有了嫂子,將來也會有孩子,到時候,自己不過是他的妹妹而已,他哪裡能顧得上這麼多?
看來,自己還是得抓緊時間找個終生的依靠。
“喲,這是怎麼了?大過年了,不應該熱熱叨叨的?反倒一個個臭著一張臉,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這兒聚眾賭博輸了賴賬吵架呢!”
安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她和蘇翎鉞並肩笑著走進殿內,蘇梓煙立馬展露笑顏,迎了上去。
“哎,顏小姐,真是好久不見吶。”
顏君璧撇過頭去,根本不想看到她。
安綰立馬變了神色,“好大的膽子!我原是郡主,這邊尚且還有大皇子殿下,你一介平民,竟敢不行禮!來人,拖出去,打十大板!拖到角落裡去,別髒了這邊的地兒!”
很快上來幾個人將顏君璧綁住,往外拖,她瘋狂掙紮著,嘴裡不斷呼救。然而她哥哥今日未曾入宮,正忙著在邊塞,只有嫂子一人,正是那苗疆醫女黧氏。
“大殿下,三殿下,王妃,郡主,”黧氏雖是苗疆來的,宮中禮數卻一應周全,比顏君璧更像京都閨秀,“舍妹年少無知,若有哪裡得罪了幾位貴人,還請高抬貴手。”
“嫂嫂,嫂嫂救我啊嫂嫂……”顏君璧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手舞足蹈,全然沒了昔日的溫婉端莊,如今看起來只像是個瘋癲的女子。
蘇梓煙冷冷一笑,“年少無知?我兒尚才一歲有餘,比她卻還要更勝。顏家還真是好家教啊!看樣子,尼姑庵還沒關夠。”
尼姑庵幾個字輕飄飄的,卻頗有力度,當即將顏君璧嚇得渾身發軟,“我不要去尼姑庵,我不要去尼姑庵!你、你,蘇梓煙,你這個不要臉的勾欄女子,竟妄想汙濁皇室血統!你才應該被關進尼姑庵!你才應該……”
汙濁皇室血統?蘇梓煙心中只想嗤笑,她才真真是西晉國長公主的女兒,她身上的皇室血統才是最為尊貴的!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麼能放的到臺面上來說的話。
“好了好了,真吵,吵得我頭都疼了。”安綰皺著眉頭上前,一隻手指勾起顏君璧的下巴,細細端詳著昔日最大的勁敵。也就只能算是前些年的勁敵了,現在的顏君璧對她而言,家世、容貌、品行,沒有一樣是能比得上的。
她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啊。
“還愣著幹什麼?拖下去!”安綰雙眉一皺。幾個侍衛看了兩個皇子一眼,兩人都是默許,便迅速將顏君璧拖了下去。黧氏雖然有心幫助,到底人微言輕,只能默默推到一邊去了。
旁邊的人不免竊竊私語起來。今日大殿上一鬧,這顏家的地位如何可算是人盡皆知了。老莊國公去後,顏家人又沒世家皇族聯姻依仗,再沒了當日的勢力了,想必再過幾年,這京都四大世家就要變成三大世家了吧?
“喂,你還真打算打她十大板子啊?”
蘇翎辰兄弟二人攜手到另外一邊接待男賓客去了,蘇梓煙則拉著安綰到殿內坐下。
“當然了,要不是我怕弄出人命,打一百板子都不為過!”安綰恨得咬牙切齒,“這個賤人,還以為關了幾年收了性子,剛出來就鬧得你流産,咱們沒追究也就算了,現在又不知打什麼鬼主意!我看,她根本就是腦子不清楚的瘋子!待我找個機會好好跟聖上說說,再把她給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