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煙挑挑眉,沒接她的話,拿出一幅卷軸交給旁邊的婢子,“幾日前郡主派人囑託我作畫,如今已經成了,請郡主品鑒。”
婢子正要將卷軸交到顏君璧手上,她雙眸一閉,不耐煩道:“誰讓你送上來了?不就是品畫麼,你只在下面開啟讓我瞧便好了。”
婢子不知所措,只得又將畫送回蘇梓煙手上。蘇梓煙只她是故意刁蠻,也懶得搭理她,便將綁著卷軸的繩子解開,一幅畫赫然出現在顏君璧面前,畫作的顏料散發出濃鬱的芬芳,充斥了整個廂房。
蘇梓煙看著眾人都有些呆滯,便自作主張介紹起來,“這幅畫名為《牡丹爭豔圖》,所畫的牡丹正是當日除夕宴會時,我在宮中禦花園所見。詩雲,‘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我想來想去,這姑蘇城中,也便只有清河郡主的端莊典雅配的上牡丹之姿了。”
這番話褒揚奉承之意明顯,顏君璧聽了很受用。不過,她也拉不下這個面子當下與蘇梓煙投契,只舒緩了神色,道:“恩,還行吧,送上來給我瞧瞧。”
蘇梓煙笑意濃濃。婢子將畫送到顏君璧面前,芳香的氣息愈發明顯,她皺了皺眉頭,道:“什麼味道這麼香?”
“噢,郡主所說的是畫裡散發出的香味吧?”蘇梓煙道,“我作畫時所用的墨水顏料均與坊間賣的那些不同,是我自己調配的,裡頭混雜了製作的香料,故而散發清香。”
“哇……”
雖然姑蘇城囊括天下奇珍,但這樣作畫還是少見的,畢竟這也是蘇梓煙這麼些年來獨創的方法,引來廂房裡一陣暗嘆。顏君璧嫉妒心又起,將畫隨便捆紮就丟棄到旁邊的榻上,卷軸滾啊滾啊平攤開來,因顏君璧動作幅度太大還撞翻了小桌上的茶水,水花四濺一下子弄濕了整幅畫,那些顏料都暈染開來,紅紅綠綠糊了一大片。
雖然只是隨便畫畫也沒花費多少心思和時間,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作品,被人這麼不珍視還是頭一次,蘇梓煙雙眉微蹙,如果杜若在,應該早就按捺不住出口相罵了吧。
顏君璧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嗤嗤一笑,“哎呀,擷芳郡主你看,我這也是不小心的,實在……哎,實在可惜了這幅畫呢。”
“沒關系,”蘇梓煙莞爾一笑,“如果郡主喜歡,我再畫一幅便是。”到時候隨便拿些庫存的廢稿搪塞她就行了,反正看她也不懂這一行。
“哎,那又要等好些日子了。”顏君璧故作惋嘆,“不如你現在就畫,在我這兒,也不必畫什麼花呀草呀的,只畫我就好了。”她一面指著自己,一面又命令下人,“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兄長的書房要些筆墨紙硯來!”
喂,人還沒同意呢!蘇梓煙看那些人忙不疊四下散去的樣子,暗暗發懵……這莊國公府都是什麼人啊?一個個蹬鼻子上臉的,真以為她是隨便呼之而來呼之而去的畫師?
也罷,便隨便畫一幅,若她不滿意,再找機會脫身就好。
筆墨紙硯很快擺了一整張桌子,蘇梓煙輕輕掃了一眼,都是稀有的名貴之物,看來這顏家公子雖然世襲武官,這文墨亦不輸於常人吶,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接觸一下。
蘇梓煙鋪好紙張準備動筆,示意顏君璧躺好。誰知顏君璧起身離開,笑道:“那郡主便在這裡慢慢畫,我乏了,且去歇歇,晚間再來尋你拿畫。”
什……什麼?
“郡主,您不是想讓我畫您的肖像圖麼?您這走了,我……”
“怎麼,你方才還沒看夠嗎?”顏君璧冷笑,甩袖離去。
“……”
蘇梓煙嘆了一聲,搖搖頭動筆畫了起來,忍不住腹誹道:這西晉人還真是風雅,難為起人來不見刀也不見血的,卻也能將人逼到進退兩難的境界,厲害厲害。
“嘖嘖嘖,這下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你了。”不知涼成笙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窗外,雙手抱在胸前嘆息,“你說她要是找人來欺辱你,或者直接動手打你,我都有理由出面制止,可現在……你好好想想怎麼脫身吧。”
“有什麼可想的,”蘇梓煙攤攤手,“她橫豎為難我這半日罷了,等天黑了,她兄長父親祖父回來,難不成還要留我在這裡用晚膳?不至於吧。”
“話是如此沒錯,這麼說來你便是要在這裡繼續畫完了。”
“嗯哼。”蘇梓煙埋頭苦幹。
半日光景很快過去,太陽落山時顏君璧再次來到這個院落,卻看到蘇梓煙在樹下逗幾只鴿子玩耍,殘陽餘暉透過濃密的樹梢在她潔白無瑕的臉上落下點點光斑,看上去恍若仙人。
顏君璧站在廊下,不由發怔,心中想到:若是我也有她這樣的容貌,該多好。
蘇梓煙很快發現站在廊下的女子,她站起身笑道:“郡主,畫已經作好,你且進去品鑒吧。”
顏君璧收斂神色,冷冷的走進去,果真看到那幅新作的畫掛在牆上,上面正是自己閉目賞花的模樣。
很像,真的很像。而且有修飾過,畫上的她比真實的她美上許多。
“好美啊,”婢子贊嘆道,“郡主您看是否需要派人將這幅畫裝裱起來,掛在廂房內?”
顏君璧看著畫上的美人,心中卻直泛酸楚。這蘇梓煙故意美化自己,還不是因為真實的自己長相平凡?
一股妒火油然而生,她沖上去將畫撕成了碎片,那“滋啦滋啦”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院落裡,眾人屏聲靜氣不敢說話,只看著她怒火沖燒的撕著。
蘇梓煙早料到會如此,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女子。雖然只見過幾面,她卻很熟悉對方是怎樣的人,所以才故意將她畫的很美,故意激怒她,沒曾想真的成功了。
那幅畫可不是一般紙張,她撕起來手一定很痛吧。蘇梓煙想。
“郡主,畫已經畫完,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你畫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顏君璧語無倫次的罵道,“誰允許你走了?!繼續畫,畫到我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