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問蘇翎辰接下來的打算。
當初,朝中尉遲家族和將軍府權勢滔天,而後宮中,王後和尉遲王妃深受王上寵愛,只有她一沒子嗣,二被冷落,局勢對隱山木府極為不利。
遠在西晉的皇帝這才派自己兒子親自出馬,遠赴北燕扭轉棋局。當然,更多的緣由還是為了鍛煉這個將要成年的嫡皇子。
如今,穆王後已逝,華陽王妃又懷上了皇子,三大家族和皇室之間的天秤差不多平衡了,蘇翎辰也算順利完成了使命。
“我三日後啟程,返回西晉。”果不其然,蘇翎辰這樣說道。
華陽王妃沉默了,再抬起頭時,她的眼眸中流露出悠遠的悲傷,很快又沉澱在與世隔絕的冷漠裡。
至太始二年算起,華陽王妃足足有十五年沒有離開北燕了,西晉的人和物在她的腦海裡已經成為了一個永遠的回憶。
“姑母可有什麼要侄兒帶去西晉的麼?”
華陽王妃一愣,這好像是蘇翎辰到北燕國之後,第一次直接喊她“姑母”。
她是西晉皇帝的遠方族姐,從血緣上看和皇帝一脈實在太疏遠了,但她從小被養在先太後膝下,與皇帝情同手足,這才被尊為西晉長公主。
因此,從輩分上算,蘇翎辰的確也該叫她一聲“姑母”。
只是,就像北燕國三家鼎立,西晉國的幾大家族也有自己的明爭暗鬥。而她所站立的那一派正好與蘇翎辰對立。
這也是她和蘇翎辰之間始終有所隔閡的原因。
“王妃?”
蘇翎辰皺了皺眉,華陽王妃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問自己的那個問題,她以最快的速度掩飾內心的繁雜思緒,說道,“本宮多年未曾回去,早已生疏了。替本宮向你父皇問好即可。”
只是向父皇問好嗎?
蘇翎辰微微的眯了眼,華陽王妃則側過頭不再看他,“你既然已經決定啟程,本宮也不好再叨擾,你且去吧。你也到這個年紀了,想必接下來幾年還有樁樁大事要忙,你多多保重。”
這便是逐客令了。蘇翎辰微微抿了嘴,淺笑著朝華陽王妃拱了拱手,轉身慢慢離開宮殿。
蘇翎辰這次回去,幾個皇子都到了這個年齡,很快就要面臨著奪嫡之爭,若是成了皇太子,繼而又登基稱帝,基本不可能再次踏足北燕了。而作為王妃的蘇瑾自然也不可能返回故鄉。
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一別,怕是此生難以再見。
“辰兒,”華陽王妃突然開口道,“若是你還能見到煙兒,望你能多多照顧她。”
蘇翎辰頓了頓腳,卻沒有開口,片刻後徑直走出宮殿。
“他這是什麼意思?”懿九不滿的說道。盡管蘇翎辰是三皇子,但華陽王妃才是她的正經主子。如今自家主子被人不待見,她做奴婢的也覺得沒臉。
“他不說話,就代表答應了。”華陽王妃卻笑了,手不自覺的撫上小腹,“煙兒那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將來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王妃您就不用擔心了。”懿九忙說道,一邊招呼著淺丸端茶上來。
“他們這番若是去西晉,必定會經過玉門關。淺丸,你即刻啟程,務必趕上她的步伐,將我想跟她說的話傳達給她。”
淺丸一愣,笑道,“不知王妃想跟姑娘說些什麼呢?”
燕耀元年,北燕國邊疆,玉門關。
遼闊的戈壁灘上,一排而過的城牆巍峨聳立,遠處不斷有狼煙烽火直挺挺而上,在無垠的藍天中留下一道道寂寞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