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宮一聲長嘆,看著天上慢慢開始變多的雪花,有些無力的呢喃:“留不住,便是我真的將一顆心掏出來也還是留不住。既然如此……梓煙,這是你逼我的……黃泉路上,可千萬別怨我。”
梓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的鹿鳴山,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這山道上的樹枝給劃破了衣服,劃傷了手臂。
心裡那種被硬生生割掉一半的感覺讓她幾乎就要痛的暈死過去,她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走下去,走下去!這條道兒走到頭了,大概她也就不覺得痛了。
“啊!”
一塊石頭將她絆了一跤,梓煙一聲驚呼,不自覺的便閉上了眼睛。
等了好一會兒,預計的疼痛感覺卻並沒有傳來。
再抬眼時看到的便是那雙古水無波的眸子。
崔洋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看著梓煙一身狼狽的模樣,嘆了一口氣,悶聲道:“我怎麼挑了你這麼笨的一個丫頭?”
梓煙早沒了同他爭辯的意思,從他懷裡掙紮著起來,一個人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了。
“倒是會在我這裡發脾氣!”
崔洋無奈的笑笑,轉頭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鹿鳴山行宮,也隨著梓煙的步子就此離去。
天空像是被濃墨染透,夜色已深,甚至連崔洋都已經睡下。梓煙獨自一人站在廊上呆呆的望著天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身後一陣響動。梓煙低頭,一個無聲的嘆息過後,同那多出來的一人道:“你來了。”
屏風後面閃出一個人影,正是尉遲宮身邊的暗衛,鳩七。
鳩七今夜奉命而來,他知道梓煙如今已然不再是尉遲府的人,便也沒了和她過多交流的心思。
聽見梓煙問,他只淡淡道:“公子吩咐我將畫帶來,你打算在哪裡完成?”
梓煙轉身,從鳩七手上接過那幅圖,像是撫摸一位自己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細細的撫摸過一遍後低聲道:“同我來吧。”
拜她如今這個了不得的主子所賜,梓煙在這木府簡直自由的沒邊兒。
梓煙將鳩七帶到了崔洋平日裡常用的一間書房,將那幅圖開啟。
已是一幅被完成好的絕世佳作,梓煙細細的撫摸上這個耗費了自己很長一段功夫的作品,上面的海棠花仍舊妖豔欲滴的綻放著,一如幾個月前剛剛落筆時那樣。
她又看到海棠樹旁恣意妄為的幾十朵飄飛的海棠花瓣,嘴角漸漸彎起。
這是當日重生時無意間一個失誤導致的,非但沒有糟蹋了這幅畫,反而平添色彩。
那時,她的小絳還在身邊,小荔也在世。如今,卻是物是人非。誰能料到,僅僅幾個月而已,她們的人生就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還在猶豫什麼?”鳩七不耐煩地說道。他不會理解,這幅畫對於梓煙來說象徵著什麼。
那是一條滿懷著希望重新開始的生命,跟隨著這幅畫華麗地舒展著舞姿。
梓煙下等決心似的,輕聲道:“最後一次了,便做個了斷吧。”
她緩緩站起身,雙腿好像灌了鉛似的千斤重。她走到床榻旁邊,拖出一個厚重的箱子。
箱子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疊幹淨的衣物,梓煙將它們悉數放置在床榻上,露出光禿禿的箱子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