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煙在巷口站了一會兒,樂呵呵地往小巷裡走,沒想到又撞到崔洋。
“你的朋友還真多。”崔洋冷冷地說道。
要不是剛才的談話沒有觸及什麼危險點,梓煙見他的態度差點以為自己要暴露了。
“她……原來也是將軍府的,後來家裡收成好,放租收賃的做了小地主,就把她贖出去配人了。”梓煙隨便胡茬道,“公子你怎麼還在這兒?”
崔洋被這一問,似乎堵了一般說不出話。隨後他雙眸一斜,低聲道:“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咦?剛剛她沒聽錯吧,向來說話毫無情感的崔洋居然帶著一絲絲憤怒?
“恩……公子,剛剛你也看到了,約了朋友一塊兒去鹿鳴山。”梓煙推測崔洋可能是想給她慶生,趕緊推辭。
“……”
崔洋沉默了片刻,臉上道,“恩。”
恩?
“恩”是什麼意思?
梓煙一頭霧水,看著崔洋漸行漸遠。為什麼她莫名感覺到從崔洋身上散發出無窮無盡的落寞?
她剛剛是不是拒絕地太……直接了?
等梓煙再次從將軍府出來的時候,天色昏暗,羌城奢靡繁華的夜市漸漸啟幕了。各處皆是笙歌聒耳,錦繡盈眸,走街串巷人山人海,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梓煙僱了一輛馬車,一路西行。崧靈坊就在古旭坊東側,鹿鳴山與隱山遙遙相對。
來到鹿鳴山頂水榭洞天裡頭修葺的行宮外,只見各宮窗格門戶一齊摘下,全掛彩穗長信宮燈,另有六面八面走馬燈幾盞零星其中,廊簷內外及兩邊遊廊,將各色羊角、玻璃、戳紗、料絲、或繡、或畫、或堆、或摳、或絹、或紙諸燈掛滿。
展眼望去,皆是一片魚龍歡躍,熒光奪目,讓人流連忘返。
行宮外一個管司將梓煙引了進去。梓煙這日穿了一身月白色和桃粉夾雜的委地錦緞長裙,裙擺和長袖都帶著翡翠金絲滾邊,繡著繁瑣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外披一件水藍薄煙紗,華貴非常。
這是她為自己準備的生辰禮。
再加上柔美傾國的容貌以及眼角泛著的微微冷意,此時的她看起來,像極富貴溫柔鄉長大的官宦小姐。
她來之前就知道,尉遲宮不會單獨為她設宴於此。果真,剛進行宮,就見廊上設有幾席,坐的皆是京都富商子弟,家財萬貫但地位不高,故只能坐外席。
再行幾步,且看離殿門最近的地方擺著一扇偌大的紫檀透雕屏風,上面描繪著牡丹、海棠等花團錦簇的圖案。
梓煙遙望殿內,兩排而下擺了十來席,每一席旁邊設一案幾,一群富貴的公子們正觥籌交錯,開懷暢飲。大殿中央還有不少邊疆來的歌女,各個衣著豔麗,容貌華美,歌喉似鶯,一時間絲綢旋轉紛飛,令人眼花繚亂。
梓煙早已看見尉遲宮的身影,但她不能進去,便在門口候著,遣一個眼熟的婢子進去通報。
廊上的富家子弟見狀,便誤認為她是歌舞坊來的下賤舞姬,紛紛起了歹意,舉著酒盞便搖搖晃晃地上來,要拉她的手。
下一刻,那穿得騷氣十足的少爺便被一腳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