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當青陽從東方升起,暖陽熙熙的投射在了門扇上,撒下一地光暈的時候,晚菊便端著洗漱的用品立在門前, 照規矩的敲了敲門, 輕聲道:“小姐,奴婢進來了。”說著, 便推開了門。
“嘎吱~”的推門聲在這空寂的時間裡尤其刺耳, 姚雪梅纖眉微簇,耳際聽著外間的動靜, 幽幽轉醒, 起身發現身邊並無他人,心裡不禁輕鬆了一口氣。
都怪她這個名義上的夫君, 如若不然她用得著面對如此尷尬的局面,如若他不是說了……算了,不想了。
其實說實話, 要她真的如此跟一個男子同床共枕,哪怕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她現在怕是接受不了,畢竟,他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個比陌生人還熟悉了那麼一點的陌生人。
起身,掀開錦色的被子,她任著晚菊伺候著她洗漱更衣,眼眸如水, 唇如胭脂,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襯託著那略施粉黛紅顏光彩奪目,更是迷人。
如若說不施粉黛的姚雪梅是一個孤高傲骨的清高女子,那如此光鮮豔麗的她則是媚人心魄的絕代佳人。
姚雪梅恍若隔世般的注視著半身銅鏡的自己,心裡不禁自嘲:有多久沒有如此打扮自己了,或者是因為他,更或者是在更早的時候,因為姐姐一句將最真實的自己交給對方,所以她輸了,輸了一敗塗地。
她交出了心,輸了情,得到的卻是苦果,她再也不要相信感情了,嘗過一遍,便覺得酸澀苦楚,心力交瘁。
從今以後,世上再也沒有心裡只有琴音的姚雪梅,再也沒有孤芳自賞,懵懂無知嚮往愛情的姚雪梅,有的,只是對家仇未報的姚雪梅,以及一腔無法自拔的恨意。
哪怕墜入阿鼻地獄,永不翻身,她也在所不辭,定要親手手刃仇人。
是了,從此刻開始,你不是姚雪梅了,你是汝鄢郡王府的大小姐姚詩妮,你是黃燕國的王爺。
姚雪梅注視著銅鏡中的自己,一慣平靜如水的眼眸竟然閃過一絲詭譎的波瀾,轉瞬卻什麼也沒有,眼神依舊是依舊的眼神,臉上平淡無奇,直讓在後面伺候著的晚菊看走了眼,誤以為自己眼花。
姚雪梅上朝位在左文右武的官員中間的首位,更顯得孤枝單影,勢力單薄,然姚雪梅根本就不在意後面的人是如何想法,低眉順眼的垂眸,清涼的朱唇掛著一絲蒼涼的笑意。
不待官員交耳議論,李公公便自後面走入金鑾寶殿,一手揮起手中的佛沉,尖銳著聲音道:“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官員俯下身子,齊齊喝道。
“眾位愛卿平身。”景淳帝平和的注視著下面的臣子,儒雅的作風一直是平易近人,當俊眸輕瞥了一眼姚雪梅裝扮的時候,緊窄的眼眸猛的一縮,卻又強制的移開了眼,若無其事的開口道:“不知眾位愛卿還有何事起奏?”
“這……”眾臣面面相覷,一副不好開口的模樣,最終有一個官員收到陳木滄眼神示意的情況下出列,撩開官袍,顫巍巍的跪下,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
“準奏。”景淳帝淡漠的看了一眼跪著的官員,平淡的開口。
“臣有罪,近日來各國多有議論,說我朝黃燕無男子,說是……男子不如女子!還讓爾等進廟出家,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對我朝亦是蔑視。而且各城百姓也是鬧的人心惶惶,對我朝黃燕的未來也是堪憂,還請皇上給微臣們做主啊。”
“懇請皇上為微臣們做主!”
以丞相為首的一派黨員紛紛下跪,口氣裡說的那種委屈彷彿損了他們男子的自尊。
“呵!”景淳帝一派平靜的臉色轉黑,眼眸一沉,冷笑的看了底下的官員,“不知各位愛卿是想要朕如何做主呢?是撤了姚王爺這個封號?讓朕做個言而無信之人,還是……攪了各國那人多嘴雜的口舌?更或是為了爾等的自尊舉兵南下?挑起戰爭,讓黎明百姓再次處於水生火熱之中,嗯?”
“臣等不敢!”
“臣等不敢!”
陳木滄顫巍巍的低頭,雙眼目露寒光,皇上竟然如此偏袒那姚雪梅,看來我要另尋計謀才行,我就不信,她的命就這麼長。
“好了,朕不想聽到你們背後再議論紛紛,此事就此揭過,如若還有誰敢再提,朕就要你們的腦袋瓜搬家!”景淳帝不容置疑的說著,偏頭看著百官臉色瞬間轉白的神情,手一抬,李公公便捧著拂塵上前一步,尖著嗓子喊了一聲“退朝。”
夜裡,燭火通明,禦書房內悄寂無聲。
“皇上,這天色已晚,不知今晚您是要在哪裡就寢。”李公公按例詢問著每夜都會問的事情,旁邊跪著一個年輕的宮女,手上高高階著託盤,裡面兩個玉板分別寫著陳晚照和蘇綺羅的名字。
景淳帝批閱奏摺的手一停,抬頭往窗戶一看,滿夜星空寥寥,夜色暗淡,垂眸思緒了一會,才緩緩道:“去皇後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