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預示了,檢方在今天的庭審現場的風格可能會趨向於保守,以釐清事實為主,不會對鬱望和沈靈雲主動發起攻擊。
而鬱望依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作風,對起訴書裡每項指認他的每一項罪名都矢口否認:“我已經在警方的訊問中都如實說了,我從來沒有去過案發現場。案發當天,我記得我好像是有點發燒了,就沒出去送貨,吃了點感冒藥,就在出租房裡睡過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我開啟手機,在手機上才得知那棟別墅著火了。我害怕蔣萍在別墅裡,就拼命打她的電話,但她的手機卻關機了。”他有些悵然,“我後來才明白,原來我已經被她拋棄了。”
“再後來,我看新聞報道說裡面還死了三個人,我實在是嚇了一跳,”鬱望又表現出驚恐的樣子,“但我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聯系不上蔣萍,就也不敢站出來說什麼。我相信人民警察,相信他們肯定會調查清楚的,所以最後看他們破案了,說兇手是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是和母親、同學還有校醫有糾紛,才殺人的,我就以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他鎮定自若、一派磊落的樣子,讓旁聽席上不知實情的媒體和市民都有些相信他了,在下面議論紛紛:“看他好像不像在說謊的樣子,難道真的有誤會?”
有的人也不信:“可是他的律師不是在節目中爆料,不是說是他殺的人,那些被害人的血,還濺上了他還沒完成的畫?”
“可是感覺有點離譜啊,如果被害人的血已經濺上了他的畫,他不僅不把畫丟掉,完成以後竟然還四處展出?”
“或許捨不得呢,誰知道。”
……
檢方向他直接發問:“被告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當時確是生病了,睡過去了?”
“我是給蔣萍發過資訊的,說我生病,吃藥先休息了,可是這都十年前的事了,”鬱望感到無奈,“別說我了,你們問問你們自己,讓你們拿出一條十年前的簡訊訊息,你們能拿出來嗎?”
法官緊接著問:“被告人,按照你的說法,你平時只是去別墅按照蔣萍的要求運送物資,你有和三位死者毛小霞、爾苼、高昊曾經見過面嗎?”
“毛小霞有撞到過一兩次,蔣萍叫她毛阿姐,和我說這是主人家的管家,平常也會來這裡轉一轉,看看她的工作情況,讓我碰到她的話,對她有禮貌一點。”鬱望頓了頓,似在回憶,“但是我從來就沒見過爾苼和高昊,也不瞭解他們是誰。”
檢方又補充發問:“被告人,你聲稱自己從未到過案發現場,那為何在你的作品《彼岸無花》上會檢出這兩位被害人的血跡呢?”
“那幅畫,本身我確實是留在別墅裡。我從小就愛畫畫,但可惜沒那個條件去學畫。”他的表情又瞬間變換,換成了一幅可憐的模樣,“蔣萍也知道我一直酷愛畫畫,主人又經常不在家,就偷偷讓我來主人家裡,用他們用剩的顏料畫點畫練習。”
“我知道我們做得不道德,但……我就是一時手癢嘛。”鬱望不好意思地尷尬笑笑,“我那幅畫當時沒完工,蔣萍就讓我暫時留在別墅裡。那天我發燒醒來以後,卻見到那幅畫放在我身邊,所以我很吃驚,拼命打電話給蔣萍,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可是就是打不通。”
他做出回憶狀:“我就琢磨,估計是出了什麼事了,她可能出於什麼考慮,就先把這幅沒完成的畫帶出了別墅,交給了我。這畢竟是我的作品,我的心血,我也不捨得丟,就把它畫完了。”
江耀發問:“被告人,你難道沒嗅到畫上殘留的血腥味?”
“我天生鼻子就不好使,平常都聞不到什麼味道,”鬱望對答如流,“而且畫被還回來的時候,已經添上了幾筆紅顏料,我以為是蔣萍添的,我們經常喜歡玩這種遊戲,讓她幫我在畫上添幾筆顏料,然後我再在她的基礎上隨意創作,來鍛煉我的創作力。那些紅顏料的刺鼻味道,也足以掩過血腥味。”
尤未又追問:“被告人,按你的說法,你應該在蔣萍後來離開的一段時間裡,逐漸明白過來她是出逃了,那你是否有懷疑過是蔣萍殺了那三個人,因為太害怕才逃走的?而她在逃走前,因為不捨得你失去那幅未完成的作品,就先把畫交還給你以後,再出逃的?”
“審判長,”洛明立搶在鬱望之前道,“我認為代理人此問題有誘導性質!她不能將自己的主觀臆測強加到問題中,逼迫我當事人順著她的思路作答!”
“審判長,”尤未解釋,“我認為我的發問在合理範圍以內。我只是按照被告人方才供述中所呈現的前後邏輯,對蔣萍是否涉案,向被告人做出進一步核實。”
“沒事,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鬱望並無扭捏,爽快作答,“我之前一直沒和警方說,是因為我不想說有關她的任何壞話,所以,我在之前的庭審裡也確實有所隱瞞。”
他重重嘆息一聲:“在蔣萍走了之後,我後來自己確實想過這件事,我感覺,比起她是因為有錢了才拋棄了我,更可能的原因是她當時犯事了,不願意牽連我才走掉的。”
他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我雖然不願相信,但她確實是有動機的。她雖然表面上尊重毛阿姐,但私下裡經常和我吐槽她,說她經常向主人說自己的壞話,可能是因為存在這樣的過節,她才會對毛阿姐起了殺心。”
“至於爾笙和高昊,我想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些女孩都是她拐賣過來的,而假如他們兩個是想要解救那些女孩,那和她起爭執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他連連嘆氣,“我實在不願相信她造了這麼多孽,但現在看來,她有可能真的是兇手,所以才在走後這麼久,都沒聯系過我。”
“洛明立這次可以啊。”王覽月對王永遒小聲說,“替他竟然準備了這麼多套詞,也不知道他在看守所裡背了多久。”
“這套詞是他現編的,不是洛明立給的。”王永遒一眼便看出問題,“洛明立好像並不想讓鬱望就這樣甩鍋給蔣萍,所以一開始才阻止他。但鬱望衡量過,覺得甩鍋給蔣萍更容易脫罪,才順著尤未的說法講。”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這麼容易上鈎了,”王覽月望向庭上的尤未,他們在聽了鬱望同意尤未的說法後,都忽然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運氣在我們這邊。”
“先不要掉以輕心,”王永遒的表情卻還是很嚴肅,“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