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芙略頓了一下,換了口氣,繼續道:“但我的前半生,卻一點也不幸運。而那個時候,我也不叫舒清芙。”
發布會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很愕然,不知道舒清芙為什麼突然會說這些。
“我的本名,叫孟秋荷,我本來出生在垣城的一個農村,因為父母都離婚各自組建了家庭,都不願要我,我輾轉來到了垣城的兒童村,被好心的負責人收留。那個兒童村裡,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事實孤兒’,尤其是女孩居多。”
“我在那裡受到了很好的照料,照料我們的有兩個‘兒童村’媽媽,一個叫郭彩霞,一個叫蔣萍。我也在那裡認識了4個好姐妹,鄧春臨姐姐、趙小霜妹妹、梅梅妹妹、方玉蘭妹妹。”她停頓了一下,“當時,還有一個對我們很友好的心理醫生,是個美籍華裔,叫eva。因為她要做課題研究,就來到兒童村,和我們一起待了一段時間,我們都很喜歡她。不過她的課題研究結束後,她就離開了 。”
“我本以為,我會和我的姐妹們,就這樣在兒童村快樂地長大,所以沒有預料到危險會以一種我們想象不到的方式降臨。”她頓了頓,艱難地回憶起改變她們命運的那一天,“2013年,我們都聽說兒童村要被強拆,所以蔣萍問我們,要不要跟著她離開,她會帶著我們生活的。”
“因為不想和她,還有其他姐妹分開,我們輕信了她的話,她帶走了我、春臨姐、小霜和梅梅4個人。”
“她欺騙了我們,轉手就把我們交給了她的姘頭,一個叫阿忘的男人。”提起這個名字,孟秋荷忍不住咬牙,“他將我們囚禁在一個別墅的地下室裡,把我們當成是他的商品,替他招待他的客人們……”
淚水一湧而出,她實在說不下去了,低下頭低聲啜泣。
歐陽蕖心疼無比,用一隻手輕輕環住了她,另一隻手緊握住她冰冷的手,給她以力量。
舒清芙望歐陽蕖,感受著她的力量,慢慢恢複了勇氣。
她重新抬起頭來,不再畏懼:“這種招待,用更通俗一點的說法,我們被那些人侵犯了。”
她目不斜視地望著臺下的所有人,並不羞於說出這句話:“他們傷害了我們,讓我們飽受了巨大的痛苦,不管是□□上,還是精神上。”
“我們一度想要放棄,可春臨姐卻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堅定。”一說起鄧春臨,舒清芙的表情又哀傷了起來,“她因為被阿忘的老大看中,被帶走了,和我們暫時分開了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她被那個老大勒令整容,改換名字,因為那個老大曾經想強迫一個叫‘向思思’的女生,卻令那個女生自盡而亡。因為求而不得,那個老大就挑中了春臨姐,當那個女生的替身,把她整成了‘向思思’的樣子。”
“向思思”這個名字讓現場一片嘩然,有些記者已經想起了這個名字,低聲討論:“向思思……那不是那個泯城案的兇手嗎?”
“是,你們對這個名字可能並不陌生,在十年前的那個泯城案裡,她被認定為兇手。”舒清芙話鋒一轉,“而事實上,她和泯城案的被害人爾苼,其實是同病相憐的朋友。因為帶走春臨姐的那個老大,就叫爾景元,名義上是爾苼的父親,但其實只是爾景元為了滿足他變態的慾望,而收養的孩子。在帶來春臨姐之前,他也同樣多次侵犯了爾苼。”
發布會的現場瞬間炸了鍋,眾人都被這聳人聽聞的故事驚得大張著嘴,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就是因為他厭倦了爾苼之後,才找來了春臨姐,卻長期囚禁著她。”舒清芙為鄧春臨遭受的這些感到由衷的痛苦,“在看不見光的黑暗裡,她們兩個受害者走到了一起,想要用她們的力量反抗。”
“她們約定好了,要從地牢把我們一起救出來,於是從校醫高昊那裡拿來了麻醉劑,想要在爾景元不在的時候,弄暈阿忘,再帶我們逃跑……”舒清芙忍受著心口的一陣陣抽搐,堅持說下去,“她們在制定了計劃以後,春臨姐寄信給了eva求助,希望她能準時來接走我們,帶我們離開泯城。”
“而在收到了eva願意來接應的回信後,春臨姐和爾苼開始了行動。但是在見到她們之前,我們就被阿忘轉移到了他車子的後備箱……後來,我們從他的車上逃出來後,囚禁我們的別墅就發生了爆炸,我們也被氣流沖暈了……”
“再醒來時,我們發現eva把我們救去了醫院。但我們康複之後,兒童村已經沒有了,她就送我們回到了我們戶籍地的福利院,但讓我們一定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些事。”
“我那時並不知道春臨姐已經被抓了起來……也不知道她竟然被認定為了兇手……”舒清芙哽咽了,“但在知道她被判刑坐牢後,我還是沉默了很多年,因為一旦說出這些,就意味著我要把我的傷疤都揭露給你們看,讓你們知道孟秋荷所受的一切恥辱。”
“但現在,我不打算沉默了,因為該羞恥的是那些傷害過我的人,而不是我。”她抬起手背擦幹眼淚,堅毅地看向前方,好像是要透過鏡頭,用眼神拷問那些罪魁禍首,“我,孟秋荷,今天在這裡,實名舉報爾景元和蔣萍,是蔣萍當年拐走了我們,而爾景元則是幕後操控一切的元兇!”
“還有沈靈雲和鬱望!”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他們的名字,每一個停頓都蘊含著她刻骨的恨意,“也就是雲望基金的創始人和理事長!”
“沈靈雲,就是當年的心理醫生eva,她利用‘課題研究’的幌子打入兒童村後,指使蔣萍誘拐了我們。而鬱望,”她的身體因為憤怒而不住顫抖,“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他就是當年囚禁我們、逼迫我們的阿忘。也是他,當年和蔣萍聯手殺死了爾苼和高昊,嫁禍給了春臨姐!”
“現在蔣萍和爾景元下落不明,但沈靈雲和鬱望,現在還在利用雲望基金做著同樣的事。雲望小鎮裡的那些學生,其實都是他們為了籠絡那些資助人找來的商品!她們和我們當年一樣,遭受了侵犯!”
“在發布會開始之前,我已經報警了,警方現在已經在去找他們的路上了。但我知道,從立案到起訴到把他們繩之以法,每一步都不會容易。”她含淚站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呼,“我懇求此時此刻在看直播的每一個人,都盡你們所能地關注這件事,只有你們的關注,才能繼續推動這個案件。”
“我也懇請當年經手泯城案的司法工作人員,能回過頭再去看一看泯城案,因為春臨姐……春臨姐她真的是被冤枉的。她已經失去了清白,失去了她最好的十年,我不能再讓她繼續失去了,所以今天,我選擇不再沉默!”
“我不會退縮,也不會害怕,我會一直戰鬥下去,”淚水滑過孟秋荷的臉龐,但她的眼裡只有堅定不移,“直到真相大白!直到真兇伏法!直到她能用自己的真名,問心無愧地活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