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未盯著這些照片的右下角,發現每張照片右下角都有一行橙黃色的拍攝日期。
江耀也湊到她邊上看:“這些日期就是拍攝時間?”
尤未回答:“對,膠片相機的專屬,因為不像數碼相機一樣可以記錄拍攝照片的資訊,它們有一個裝置能將日期印在底片上,因為那個裝置一般會在後蓋上,所以一般會叫‘日期後背’。”
江耀詫異地望著尤未,尤未讀出他的眼神,笑道:“沒想到我這麼懂?那是我小時候,我……”
她話一出口,突然頓住,又改口:“以前有人教我的。”
江耀因為她的反應也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她並不願意提及的人教她的東西。
而看她迴避的態度,不難猜出這個人便是叢聿輝。
像是為了揭過這一章,尤未不再去看那些照片,而是轉身往更裡面走去。
連線一樓二樓的樓梯,自然地將裡面的區域自然分隔開。樓梯的左手邊掛著一塊豔紅的幕布,還有板凳、燈架和補光燈,一看便知是拍攝區。
樓梯的右手邊,則是沖洗照片的暗房。暗房的面積也不大,因為此刻沒有開啟安全燈,並沒有呈現出那種暗紅的色調。
尤未和江耀在暗房裡踱了一圈,看見了暗房裡還夾著一些相片——看來何伯被帶走時,還有工作尚未完成。
房間的隔音效果似乎並不好,他們站在暗房內,也能聽到門外傳來的只言片語。
郭彩霞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鄭躊躇正在詢問她一些關鍵問題:“有些關鍵問題,我想再和您確認一下。我看您給警方的口供說,出事的那天,您也在照相館裡?”
“是的,”郭彩霞回答,“因為佑佑想去遊那個週六帶他去遊樂園玩。我本來是要去僱主家裡的,但怕他們過去不方便,就提議我先開車過來,送完他們去遊樂園以後,我再去我僱主家裡。”
“可前一天晚上,我突然發燒了,來到何伯的照相館後,就渾身無力。何伯看我這樣,就勸我不要再去工作了,和僱主請個假,去他樓上的房間睡一會兒。”
“我本來是想堅持的,但身體實在很難受,最後還是和僱主請假了。何伯讓我去樓上休息,但我怕他們這麼熱的天等公交去遊,不如他直接開我的車帶佑佑去遊樂園。”
瞿英姿追問:“您不擔心他這麼大年紀了,開車會出問題嗎?”
“我是擔心過,但何伯以前去給他老伴掃墓的時候,也借過我的車,也沒出過什麼問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很仔細謹慎的人,從來都不會出什麼差錯,他只要提出來的事,自己肯定是有把握的。而且,那天實在太熱了,我也想他們不要太折騰,就同意了。”
“何伯帶著佑佑回來的時候,你在樓上沒聽到動靜嗎?”
“沒有,我吃了一點感冒藥,藥效發作之後我就睡過去了,連他們回來都不知道。直到後來何伯把我搖醒,說佑佑出事了,我才醒過來……”
“那何伯平時對佑佑怎麼樣?佑佑會有頑皮,惹他不高興的時候嗎?”
“何伯本來就脾氣好,很有耐心,平時也不會對誰發脾氣,對孩子肯定更加包容。他本身也很喜歡孩子的,可惜他老伴身體不好,才一直沒要孩子。佑佑雖然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但他一直都是把佑佑當成親孫子一樣疼愛。尤其是他的老伴走了以後,他說如果不是佑佑過來陪他,他都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過下去。”
郭彩霞說出她的真實感受:“反正我覺得,他們相處得一直挺好的。佑佑在他這裡也很聽話,不怎麼吵鬧,我帶佑佑去醫生那邊複診的時候,醫生也說佑佑的病情好多了……”
郭彩霞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掩面哭泣起來。
尤未和江耀走出了暗房,見瞿英姿和鄭躊躇還在詢問郭彩霞,感到他們再過去也沒有意義,就幹脆走向樓梯,想去二樓看一看。
二樓的空間與一樓差不多,主要分隔成了三個,一個是用來洗漱的,一個是用來燒飯的,還有一個就是何伯休息的臥室。
尤未和江耀先走去臥室看了一眼。
一開門,兩人便見一幅結婚照懸掛在臥室的正中央。照片裡的新娘臉蛋紅撲撲的,笑得眉眼彎彎,輕輕依偎在年輕時的何伯肩上。而何伯也一邊甜蜜地笑著,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一邊緊緊攬住新娘的腰,彷彿就想維持著這個姿勢,與她白頭偕老。
照片裡,他們互看著對方,眼裡都是濃濃情意。
隔著照片與現實之間橫亙的歲月,尤未和江耀被他們的幸福所深深震撼,良久才回神,開始打量何伯的臥室。
江耀在床頭櫃上看到了感冒藥的盒子,拿出手機拍攝了一張。
而尤未卻在床正對的玻璃書櫃中,看到了另一臺相機。
她好奇地踮起腳,想去仔細看看,卻聽見背後的門“吱呀”一聲,突然被人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