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把他留下的傘,突然淚流滿面。
她忽然就不想這麼死在這個陰沉的雨天。
那麼,今天就不去白崖了,等到下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再去死吧。
“嚯,那個女人又來了。”
尤未在窗邊聽見服務員在她背後說悄悄話,暗自笑了笑。
在瘋狂購物、連日酗酒、挑逗男人後,她忽然覺得日子好像又陷入了一種全新的麻木,這些事已經不能刺激她,給她任何的感覺了。
她於是習慣隔三差五地光臨這家在她家樓下的亞洲餐廳,但每天什麼食物都不消費,只點一杯酒。
她能感受到那些服務員煎熬的痛苦,每次在餐廳的閉店時間之後,她仍然賴著不走。他們要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吸完那杯酒,送走她這個瘟神以後,才能下班。
她能從他們的眼中看見他們對她與日俱增的憎恨與厭惡,但這憎恨與厭惡卻讓她興奮到發狂。
她希望他們的憎惡有一天能讓他們有勇氣動手殺了她,這樣好過她再費盡心思地去想其他方法讓自己死掉。即使他們沒有這個勇氣殺死她,他們至少可以狠狠揍她、唾罵她,讓她得到一些肉|體|上的痛苦也好。
但讓她失望的是,這家餐廳的老闆似乎認為她是一個神志不清的瘋女人,寧願讓員工等著她下班,也不願節外生枝。
老闆囑咐自己的員工不要激怒她,就這樣每天等她走再打烊。
服務員們滿腹牢騷,每天只得派出一個倒黴蛋來接受她的折磨,一邊暗暗詛咒她早點死掉,一邊又不得不帶著笑意為她遞上酒。
正當尤未想著今天誰會是這個倒黴蛋時,她聽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沒事的,就讓她待著吧。今天我留下來就行了,邊哥你回去吧。”
她抬眼一望,便再次見到那個送她傘的男生,只不過今天他換上了服務員的衣服。原來他的書卷氣並不需要來靠衣服襯出來,即便是餐廳統一發放的工服,他照樣能穿出學生氣來。
感受到她的眼神,他也望過來。他發現她在看自己,於是也禮貌地對她淺淺一笑,好像她這個每天只點一杯酒的吝嗇鬼真的是一位值得他款待的貴賓客戶。
但他並沒有認出她是誰。
比起他的笑容,她卻更喜歡看到他的憤怒。讓溫柔的人發怒,才更有意思。
等其他服務員都下班後,她挑釁地看著他,故意留著只剩一口的酒不喝完,吊著他,不讓他可以下班走人。
他見她這樣子,卻也不惱,向她指了指另一側的窗邊,比著手勢告訴她,他就坐在那裡,她有事可以打響指叫他。
尤未看著他坐過去,又掏出了那本《is eating peope rong》,聚精會神地讀了起來。
她從沒見過一個人能有這麼好的耐性,真的可以等她等到淩晨兩三點都不走。
可他卻出乎她的意料,就坐著看那本書,一點也沒有厭煩她的意思。
最後她把自己坐困了,挫敗地打了個響指,叫他過來結賬走人。
按這個餐廳的規則,她理應給他小費,但那晚,因為被他打敗的惱羞成怒,她什麼都沒給他。
他也沒有生氣,在她臨走時幫她開啟了門,歡迎她下次光臨。
尤未想要知道,他能忍她幾天,所以第二天,她真的再次光臨了。
也許是因為他最好說話,這一天留下陪她的也是他。
而她的挑釁也升級了,假裝是失手打破了她手旁的玻璃杯。杯子掉落在地上,四濺的碎片零落滿地。
她想他這下應該會生氣了,這些玻璃屑需要他花很多時間才能處理幹淨。
可他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去檢查她的手有沒有被劃傷。在確認她無虞後,他鬆了一口氣,蹲下來繼續去清理那些碎玻璃渣。
她沒有事,他的手卻在收拾地面時被劃傷了。
可他毫無怨言,在收拾完玻璃渣後,給她又換上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