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鄭榭知道周頤清不好受,邀請周頤清去茶樓看戲。
“鄭大哥,今日好雅興,竟然請我來看戲。”周頤清將披風解下遞給蕙兒。
“好長時間沒請你看戲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今天這出戲”,鄭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記得王金龍的戲詞有一句:‘不論皇親與國戚,王法二字不容情’,可我近日裡見到的好像不是這樣,有權者有的是辦法逃脫責任,最後的公正都是粉飾太平罷了。”
鄭榭看著戲臺,周頤清本以為他不會接話了,忽然聽到他說了句,“這又怎麼不算是正義呢?”
周頤清看著戲臺愣神,鄭榭緩緩開口,“雖然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雖然被欺壓者的力量微末如蚍蜉撼樹,在微末者成為規則制定者之前,這已經是能爭取的最大限度的公平,即使跟想象的相差甚遠,但只要相信正義終有實現的一天。”
茶樓一層的看客為小生的唱腔喝彩,周頤清也忽的站起身大喝了聲好。
鄭榭抬眼看向周頤清笑著搖搖頭,她始終是充滿活力和樂觀的,像迎著陽光的向日葵,只管有太陽的那一邊就好了,陰暗的另一面和陽光相比微不足道。
周遠道忙了好一陣子,終於等到聖上祭天這日。
走過長長的臺階,一入眼便是社稷壇,臺階之上只一幢建築,威嚴恢弘是自然,但因孤零零一個建築便顯得社稷壇有些孤單零落。社稷壇呈四方形,象徵天圓地方,通體是莊重的絳色,八角攢尖,整個屋面都由藍色琉璃瓦鋪設,凸顯社稷壇的肅穆。
“吉時到,天子祭天。”惠孝帝淨手脫鞋,行禮奉上祭品。
皇帝拿出前兩日刻好的祝詞,祝詞撰於藍底的祝版上: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天之靈,賜甘降霖。集地之靈,萬物群生。道法淵遠,生長收藏。臣承天運,幸甚惶而。祭拜天地,四時皆調。民安國定,福臨社稷。
冬至清冷,寅時拂曉尚早,眾人皆小心地走下樓梯去。皇帝擺著儀仗回宮,眾人皆隨左右,不敢有半點逾越。
又半月餘,正是除夕。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夜裡寒涼,家家都在屋子裡吃團圓飯,只有不怕冷的小孩才敢拿了燈籠出門去踩雪。
周頤清今日穿了件喜慶的紅衫,邊緣讓人縫了兔毛上去,穿起來暖和又吉利。周頤清本是清冷不可褻瀆的蓮子,此時染上些煙火氣,成了想讓人養在家中的紅梅,是那冬日裡的一枝獨秀。
許途之見到周頤清時眼前一亮,素日裡聰慧孤矜的人兒,今日倒成了迎新年的福娃娃。許是許途之的目光太直白,周頤清順著那目光看向許途之的臉。眉如峰,鼻樑如脊,眼似淵潭,他本就是瀟灑倜儻的俊公子,兩人相視片刻竟是周頤清先紅了臉,許是爐火太洶湧。
許途之走近周頤清,“小姐今日很不一樣。”
周頤清不好意思,臉色倒是如常,“許是今日除夕,無事來擾吧。”
年夜飯剛開始,便聽見院外鬧哄哄的,家丁來報:“將軍,北戎來犯。”
偏偏是今日,外面最冷,家中最暖的日子。
周徵來不及穿上鎧甲便帶著許途之入了宮,周頤清追在許途之後面,拿出一枚平安符,“許統領,上次為父親求平安符也順便給你要了枚,祝你們此戰順利,平安歸來。”
許途之接過平安符裝進衣衫裡,“小姐也請多保重”,轉身走進雪中。
明明往年不常下雪的,今年連著下了兩場,今日雪勢更是不小,一片一片落下來像是羽毛。周頤清伸手接過幾朵,終究抵不過人的體溫很快便化了。
周遠道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重新進門去,撣去身上的雪,他想,這雪真大,快要看不到阿清了。
蕙兒拿著披風追出來,周頤清還站在那兒,“小姐,快回吧”,擁著周頤清進了裡屋。團圓飯沒吃成,葉萱興致也不高,老夫人坐主位,“接著吃啊,徵兒明天回來可就吃不到熱乎的了。”
葉萱笑著附和,“老夫人說的是,遠道、清兒快夾菜。”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吃了飯,周頤清堅持要在主屋守夜,葉萱沒攔扶著。約莫醜時,周頤清正打著瞌睡,聽到周遠道問自己話,“清兒就十八了,可有哪家心儀的公子。”
周頤清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回話,“哥哥說這話還早呢,清兒還小。”周頤清沒有直接回答沒有,而是找了個理由推脫過去,周遠道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想到這,周遠道心中苦笑,“是,清兒還小,不過要是有心悅的公子可說與哥哥替你相看。”
周徵率領周家軍趕入宮去,鐵騎踏過,將雪從地上翻起,弄得泥濘不堪。惠孝帝沒料到幾個月剛剛投誠的北戎會在除夕來犯,正值皇帝家宴,宮中守衛不嚴,眼看著北戎已經殺進宮來,王公公在惠孝帝旁邊耳語幾句,二人往後宮撤去,挑沒人的宮門出去。
此時,平日默不作聲的庸王站起身,“陛下這是要去哪兒?”惠孝帝一頓,想將庸王留在此處若是被抓可做人質,那自己就還是大晉天子,“朕喝得有些多去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