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頤清想了許久如何去查此事,最終決定去找鄭榭,鄭榭是父親的得意門生,早年承蒙父親知遇之恩才能在朝中如魚得水,此人最是剛正不阿,不在朝中站隊,深得聖心。
鄭榭下了朝便看見周頤清等在自家宅院門口,那日風不小,臨近年關,周頤清披了件披風卻還是被凍得面色通紅,看見鄭榭從馬車上下來,急忙抬手揮了揮。
鄭榭快步走到周頤清跟前,“有什麼事怎麼不差人來報,還親自來一趟”,二人並步朝府中走去。
“鄭大哥,我這次來是有公事的”,周頤清朝手心哈了口熱氣。
鄭榭笑著挑起眉,“哦?什麼公事還找到我這刑部侍郎了?”
周頤清將事情始末一一說與鄭榭,“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可不能任由他們這般霍亂朝綱”,周頤清氣憤地皺皺眉。
“來,先暖暖手”,說著鄭榭將手爐遞給周頤清,周頤清接過看鄭榭並不在意的樣子,“鄭大哥,你有沒有好好聽我說。”
鄭榭彎彎唇,“我都聽到了,只是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立案需得有人上訴,要想定罪還得有人證物證才行。”
“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打算寫狀書,這樣就能立案了,人證物證這不還得麻煩你們刑部嘛。”周頤清將初步打算告訴鄭榭,鄭榭出神片刻,原來真有人會為了和自己不相幹的事勞心費力。
“師父可知道此事?”鄭榭開口卻是另一句。
“我爹還不知道,這不過是件小事,父親不需要知道。”周頤清說得輕巧,說到底也不願意父親操心。
“一轉眼女兒成了三曹之一,對峙公堂了,你肯定是瞞不住的。”鄭榭抿一口茶,好茶皆有回甘,“你不嘗嘗嗎,雖然沒有你的白芽新茶好但勝在後味回甘。”
“之後我自會向父親說明的,不知道鄭大哥願不願意盡力”,周頤清凝神回望鄭榭,抿了一小口茶。
鄭榭的笑意消失不見,“為朝廷和陛下辦事我自會盡心盡力,這朝綱是該正正了”,說完將盞中的茶一飲而盡。
“多謝鄭大哥,我這就回家向父親說明”,周頤清起身急匆匆要走。
鄭榭快步拉住周頤清的衣袖,將披風遞給周頤清,“清兒,披風”。
“大人該歇著了”,來人是鄭榭的貼身護衛全恩,全恩走近鄭榭身邊發現大人今日就看了兩頁書。
鄭榭晚上回憶起四年前的自己,那時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小七品小京官,在朝中沒有任何倚仗,家中清貧全靠著自己的俸祿養活老母。自己有過幾次升遷的機會的,第一次一貴公子□□了鄰居吳三的老婆想讓鄭榭勸勸吳三私了,鄭榭沒答應最後判得那貴公子流放,百姓間聲望高了才沒被報複;第二次鄭榭已經是筆帖士,對衙門諸事兢兢業業,等著能不能再升一階,頭兒很看好他,最終卻收了同級的五百兩,升遷便又遙遙無期了;鄭榭雖然是文官可每日也免不了幹些雜活,這一次鄭榭發現嫌犯逃了便急匆匆追了出去,沒想到嫌犯和府中早商量好了,鄭榭被罵了一頓才算了事。
官場上的蠅營狗茍在鄭榭為官前是不敢信的,只是在進入那夢寐以求的階層才發現有不能說的悲涼。世間百姓皆對朝廷有所仰仗,仰仗的無非是那能為自己謀利的父母官,也有不少平頭百姓透過科舉入朝為官的,他們大多在開始一兩年因良心未泯尚受些譴責夜不能寐,後來吃到的甜頭多幾日煎熬便也算不上什麼了。況且人本來就是會麻木的,事情見得多了就不足為奇了,惡事幹的多了就不覺不妥了。
於鄭榭而言今日周頤清來找自己就像是讓現在的自己給以前的自己討個公道,民告官,不一定就告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