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治大家,不是因為隱藏藥物,昨日我就被傳染了”,韓漪撩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棗大的水皰。
“誰知道你這是別的病還是疫病,我們可不懂醫術。”種下一顆不相信的種子開出的花不會寫著相信。
“那我呢?”韓茂衾走上醫館前的臺階,扒開自己的衣裳袒露出胸前已經變了色的火焰紋,眾人被一驚,離醫館更遠了。
“爹,你怎麼不告訴我?”韓漪看著父親胸前的花紋,百般不是滋味,“你忙,現在也沒有解藥,告訴你,不是讓你擔心嗎?”父女二人來不及煽情,眼前面對的是醫館從未有過的危機。
日頭出奇得大,太陽照的人臉上火辣辣的,傳言不是一兩日了,他們選擇今天聚起來要個說法,說是要說法不過是宣洩自己心中的不安。夏日心燥,砸個攤子大概能紓解些,這攤子正是濟紀堂。
許途之來得及時,一眾官兵將醫館圍起來,“此事聖上已知曉,經過調查是苗族蠱毒,此病初期透過衣物傳播,後期會透過血液傳播,凡是有傷口的人更容易染病,請大家做好防範。”
“嘿,我操你大爺,怎麼哪都有你!”說話的是么娘爹,上一次來醫館鬧事也有許途之攔著,自己失了面子,對許途之懷恨在心。
“不許對大人無禮”,領頭的往前走了一步,劍身出鞘。就是這一步鬧的民眾不樂意了,平日裡官兵老壓著百姓一頭,吃穿用度哪一分不是百姓的血汗錢,如今倒來護一個狗官。
“你們這些狗官!”
“罵的就是這些狗官,出了事官府早幹什麼去了,我們討個公道反成了我們的錯”。
“就是,我們今天就要殺了這個庸醫。”
“殺了她,殺了她。”
也有被韓漪治好的人混在人群裡小聲說:“韓大夫也治好過不少人啊。”
“那她現在怎麼不治你了?”說話的人啞了口。
民憤被激起,百姓們抄了自己的家夥朝著韓漪、許途之一行扔過去,雞蛋、青菜、彈珠、石子兒什麼都有,看來是有備而來,官兵被砸得狗血淋頭又不敢動手,只能受著。
“大家冷靜點!”韓漪臉上也掛了彩。
“這麼鬧也解決不了問題,韓大夫已經在找解毒的辦法了。冷靜!”許途之胸前糊了一坨不明液體。
士兵用劍抵著躁動的百姓往後退,不知道誰喊了句,“冷靜你孃的,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又是一波農作物襲擊,就在眾人以為這就完了的時候,不知誰拿起鐮刀也扔了出去,韓漪害怕得閉上眼,伸出手擋在頭前面,疼痛沒有如預料襲來,韓漪睜開眼歇斯底裡:“誰幹的!”
哪裡有人回話。
鐮刀勾在許途之的手臂上,說勾談不上,倒不如說是被許途之的血粘住了。許途之當時沒有多想,躍身伸手去攔,幸好韓漪沒有傷到,許途之仍這麼想。巨大的疼痛往往來的慢些,一瞬間切除全部的手部神經,大腦湧上一股電流,麻麻的熱熱的,許途之還不知道韓漪為什麼那麼痛苦地嚎叫,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圍在自己周圍。
直到自己因為失血疼痛倒在地上看見自己的那隻斷臂,許途之胃裡湧上一股惡心,那隻手的手指還是微微彎的,它看起來仍像長在人的手臂上如果忽視血淋淋的切面和貼著的鐮刀的話,鐮刀“啵”的一聲和血臂分離了,許途之耳邊“嗡”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徹底的失去了。
鑽心的疼,為什麼這麼疼?
韓漪還在說話:“許途之,你別睡,你別睡,你忍著點。”
“大人,大人!”眾士兵收了兵器,“是誰幹的!”
阿菁給許途之服了一顆歸元丹,配合著韓漪給許途之做了包紮,囑託人用擔架將許途之送回府,做完這一切,韓漪站起身指了一個人,不,她指的是每一個人。
“我看見你了,是你扔的鐮刀,如果你有膽量現在就站出來,我不要你償命,我只想讓你把這條斷臂和你的鐮刀拿回去。”韓漪聲音很大,應著風這話能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我要讓你忘不了今天,用一輩子的愧疚和夜夜噩夢來還。”
人群裡被推出來一個人,那個人身後又開始嘈雜起來:“怎麼能扔鐮刀呢?”“那可是人命啊。”
他抱起手臂和鐮刀,站到和韓漪等高的臺階上,“你們以為自己沒有份兒嗎?剛才聚在這兒罵人的不是你們嗎?你們以為做噩夢的只有我一個嗎?”,話畢,走下臺階去,眾人為他讓出了一條道,僅僅走到街角那人大喊一聲:“我不用做噩夢了”,將鐮刀刺進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