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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後,王志仁一役非但沒讓王安妮畏葸不前,反而愈發廣布英雄帖,撒網收魚,搜羅一切關於邵柯的逸聞軼事,就差開個武林大會了。說起這件事,王安妮倒不以為然,王志仁一堂堂公訴人寥寥幾句洩露的情報可是不敢恭維,首先,王志仁為何稱邵柯為柯少?其次,王志仁怒發沖冠,莫非邵柯釋然的背後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很快,王安妮就意識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王安妮的情報僅僅停留在邵柯的父親是某央企高幹、十六歲即被送往美國念書之外便山窮水斷。大多數人表示不甚知情甚而根本就不感興趣,還有少許人顯然知情卻滿口搪塞。調查到最後王安妮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何時成了閑生事端的好事之徒?
不過有句老話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句話用在王安妮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兒多的人身上再合適不過,打聽了一週之後,王安妮年前申請的年假就下來了。
拿到許可的當天王安妮撣撣那張旅遊公司去巴厘島宣傳單上的土,打電話給費德明。彼時費德明還在試用期,關鍵的很,架不住自家姑奶奶早一次、晚一次、上班時間混合雙次的“噓寒問暖”,心一橫,應了。三個工作日後,棉襖一脫、人字拖一蹬,雙雙步入了南半球的蜜月聖地。
那時候邵柯還在宿醉後為期兩周的頭疼腦熱中垂死掙紮,裹著被子窩在沙發上捧著手機看著王安妮朋友圈裡花式虐狗的恩愛伉儷狠狠打了個噴嚏。
王安妮這作死勁兒一直到回來的第二個週末都沒有治癒,趕上清明小長假準備去天津的二姑家過節,收拾好行李,開著她的小寶來,說走就走。晚上還和閨蜜們吃了口銅火鍋,上到京津高速上已近午夜。
淩晨的高速寂寥無人,王安妮熟門熟路倒是一點兒都不上心,哼著小曲兒,塞著薯片兒,別提多滋潤。
剛說滋潤,事兒就來了。王安妮喜歡在超車道上開車,大半夜沒人就一直賴在上面不變道,抬眼就看見車鼻子前面冒出一個路障,王安妮速度快剎不住眼見就撞飛了,王安妮一腳踩死,車子叫的跟殺豬似的,還是連著撞飛了好幾個,碰的車鼻子跟放炮似的噼裡啪啦地響。
要說撞幾個路障當然算不上什麼事兒,王安妮隨即就感覺車子飄起來,似乎是壓了碎石子,輪胎在石子上打滑,根本不聽使喚,王安妮一想為今之計只能這樣了,心裡一橫,大叫一聲,向左打死,一聲巨響,車子撞進隔離欄裡,擦起一片火花,前機蓋彈了起來。
王安妮頹然跌回靠背,三魂七魄都嚇飛了。
不過這事兒還沒完,王安妮一陣兒便聞到一股焦味兒,心念不好,不會真跟電影裡演的一樣這車要爆炸了吧?!
王安妮吸口冷氣,拔了安全帶,手腳並用的從副駕駛這邊爬出來,一路連滾帶爬的躲到慢車道旁邊有個緊急停車帶,終於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王安妮長這麼大覺得最可怕的事情是初中的時候差點被隔壁的大汪咬成肉末以外,就是歡樂谷裡的過山車,想想自己剛剛差點連命都沒了,王安妮一吊嗓子哭得跟死了小強一樣。
四月裡京郊的夜晚還很冷,王安妮裹著件針織衫像只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過山風呼嘯而過,四野無人,王安妮又回頭看看自己的車,好在還閃著一對雙閃。
王安妮抹了抹眼淚鼻涕,冷得半死,想到車裡拿衣服和手機,可是看著自己杵進隔離帶的小寶來,好像會爆炸又似乎不會,半天也沒敢近前一步。這時王安妮看到遠處的公路上似乎開來一輛車,沒一會兒就到了近前,王安妮眯了眯眼,這車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一路急剎,擦出一聲尖叫,撞了幾個路障停在王安妮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不過這車在中道,路上的路障都是王安妮撞過去的,而且地面上沒有石子,還算有驚無險。
“我操他大爺,這路障怎麼飛得到處都是!”
來的車子體格不大,王安妮聽見來車上一聲吆喝,然後就遠遠看見一個人從車上下來,看了看車鼻子,又繞到車子後面不知道幹了些什麼,過了一陣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王安妮不怕他不過來,他一走過來王安妮反而緊張,雖然這年頭好人不少,可是報紙上的荒野□□案可不能嫌多,王安妮白日裡憑著一張嘴,晚上黑燈瞎火的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慫的連自己都無臉相認。
王安妮看著這人向自己的車走過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人趴在玻璃上往裡看,看了半天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轉身準備回去,這一轉身正好看見蹲在對面的王安妮。
“嗨!我說這人跑哪兒去了?躲在這兒。你就是車主?”
這人走過來,王安妮一咬牙,硬著頭皮回道:“我我我......我是。”
“嘿喲,原來是個小姑娘呀,大晚上的一個人開夜車,多危險呀我說。”
這人走到跟前兒,王安妮就往後退,兩條腿直打哆嗦,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哎,不是,我說,你這是怕我呀。”這人一看王安妮向後躲也就不再往過走了,停在原地,揹著光,看不分明面孔:“小姑娘,我不是壞人。這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壞人。是你把路障撞得滿地都是吧,你怎麼不給人擺回去呢,這一路上車多著呢,你說都像我一樣,來一輛嚇一跳、來一輛嚇一跳哪兒行啊。”
王安妮見這人倒是還算正常,抱著手臂的手慢慢鬆懈下來:“我......我害怕,我怕車爆炸。”
“爆炸?!我說小姑娘你一開車的有沒有常識啊,你撞的是車鼻子,油箱在車尾,爆不了!你趕緊的把這兒收拾收拾,哎對,你叫了救援過來沒有啊?”這人摸摸腦門兒,轉臉指著後邊一片狼藉,王安妮這才看清他的臉,五十來歲,膀大腰圓,長得倒是像個彌勒佛。
王安妮臉一垮,都要哭出來了:“我手機還在車裡,這車真的不會爆炸麼?”
彌勒佛汗顏:“不會!”
王安妮這才一溜小跑到車跟前披上衣服,抓上手機,又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跑了回來。
這王安妮抬手一看手機就傻了,小蘋果一閃——沒電了。以為不過兩小時的車程,竟然連電也沒充。
“那個,師傅,我手機沒電了。”王安妮怯生生地湊到彌勒佛跟前兒。
“沒電?!”彌勒佛一頓,一時也不好發作,“那你知道救援中心的電話不?”
王安妮洩氣:“不知道。”
彌勒佛撓了撓頭:“我也沒救援中心的......那你知不知道你們4s店的電話?”
“......不知道。”
“這......我說,車可以扔這兒,你不能一直在這荒郊野嶺的待著吧,找個人來接你。你知道誰的,來,給,用我的打。”彌勒佛掏出手機塞到王安妮手裡。
王安妮握著手機仔細一想,腦子裡除了爸媽的號碼爛熟於心其他竟然都不記得,連費德明的號碼她都沒背過。
彌勒佛一看王安妮發愣就急了:“哎喲,我說你不是一個都不記得吧!朋友?親戚?男朋友?”
王安妮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