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iana
邵柯這裡菜好酒也好,洋的白的,新的陳的,喝得一桌人都進了長生殿。邵柯看起來酒量很好,把周圍人喝趴下了一片,自己還坐的直挺挺地談天雲地,除了京油子味兒更重了以外沒什麼異樣。王安妮自小跟著王爸爸闖飯局,酒量酒品沒的說,扒著邊兒上的人打探訊息。
王安妮左邊坐著個四十來歲的東北漢子,登山隊的,說話喝酒都豪爽,看起來很好相處,王安妮就拿他開刀。
“大哥,哎,大哥,聊兩句唄,怎麼稱呼?”
這哥們兒長著張國字臉,絡腮胡,醉眼惺忪,滿面春風地盯著王安妮:“小姑娘叫我趙哥、老趙都成。”
王安妮嘿嘿一笑:“趙大哥你好你好。我叫王安妮,叫我安妮就行。”
“我知道你,飯前不是還調侃你和邵隊來著麼。你是幹什麼來著?我記得剛來你還給了張名片,噯嚒......”
“s。”
“對對,s。好單位呀,新天地那兒呢吧,福利好,年薪高,名聲說出去也有頭有臉的,沒幾把練家子也進不去吧。哪個學校的?”
“r大的。老天爺開光,當年考得還不錯。”
“嗯——r大好。你哥我混了這麼些年就是學歷欠了點兒,不過這人的命,沒處說理兒去。”
“欸,那趙大哥您是做什麼的呀?”
“給人打工呢。幫同學賣儀器,銷售維修都管,成天跑,勞碌命。”
王安妮一笑趕緊應承:“這話不能這麼說,您這做的是技術活,我這不是沒您那兩下子才成天看看數字做個表格什麼的,其實老佩服您這樣的了。”
那趙大哥往椅背上一靠,自我解嘲道:“我這就是點兒皮毛。跟你們不一樣,哪像你和人邵隊,青年才俊,比不得比不得。”
“邵隊?”王安妮挑眉,“邵隊開小店以前是做什麼的呀?”
趙大哥聞言眯了眯眼,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吸了吸嘴皮子對王安妮擺了擺手。
王安妮蹙眉,看來這趙大哥口風還挺緊。
“哎,那趙大哥,您和邵隊都是登山隊的。那登山就那麼好玩麼?!我總覺得累得滿頭大汗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妝都花了。”王安妮趕緊換了個問法。
“嘿嘿,你們現在這些小姑娘家家的嬌生慣養的,什麼苦都吃不得。登山可不止光爬山,徒步、攀巖、宿營,有時候還得防禦野獸,要的就是累,就是受罪,可是等你到山頂的時候,什麼紛紛擾擾心煩事兒都忘了,那個涼爽那個廣闊。現在的人俗世裡奔波,就倆字:瑣碎。去登了山,你滿心想著登到山頂,目標明確,臉上畫的什麼根本顧不上,心裡一根筋,腳下一條路,一點兒都不瑣碎。”
王安妮一聽還真有點心動:“那您都去過哪兒呀,覺得你們登山隊去過不少好地方呢。”
“嘿,說起這個還真得好好講講。我們這隊成立十年了,老智挑的頭,後來人越來越多,漸成氣候。”
“那邵隊呢?邵隊那時候就在?”
“別急嘛,聽我說。邵隊第二年加進來的,老智朋友帶過來的,小夥子聰明,為人大方,性格也好,有過幾次突發狀況給大家支了不少招兒,和老智搭配的也好,就當了副隊。登山隊裡大家都是圖個娛好聽點兒是隊長,說白了其實又苦又累,聯絡排程什麼的,邵隊年紀輕輕兢兢業業一點兒也沒現在那些小青年的浮躁勁兒,大家都喜歡他。”
“想不到他以前還挺風光呢麼。”
“哎哎,帥著呢,一米八三的大個子,人長得闆闆正正的,眉清目秀,隊裡歲數到的女孩子都暗戀他,可人家一心撲在事業上,根本不說談婚論嫁的事兒。
“哎喂,又被你丫頭打斷了。講講我們登山的事兒。我們基本上一年兩到三次,一開始就附近什麼泰山、華山、峨眉山,後來簽證好辦以後也往外頭跑,什麼墨西哥城啦,尼泊爾的那些啦,還有阿爾卑斯山脈,最後想著往西藏跑,登過個世界第五大高峰馬卡魯峰,說著還想去珠峰。可就那年回去以後邵隊半年沒聯絡上,後來才知道他出事了,再後來隊裡再沒人提珠峰的事兒,即便有人說了,老智也不應。這不邵隊回來以後成了這樣,山是沒法登了,老智的興致淡下去。還是每次來這兒人邵隊勸我們上珠峰,一說到這事兒老智就不高興。”
王安妮好奇:“出事兒?什麼事兒?登山事故?”
老趙悶了一口燒酒,醉的舌頭都捋不直了,搖了搖頭,蹦出倆字兒:“電擊。”
“電擊?”
王安妮還想再問,老趙同志已經在椅子上成了一灘爛泥,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幅描金喜梅讓王安妮看:“丫頭,你看,那金的......嗝......金梅,是邵隊開張時我送的,好看不?”
王安妮直勾勾的盯著頭頂那副金燦燦的畫,不敢茍同地回了一句:“俗。”
局上那個明星會彈吉他,喝高了,拉下牆上一把精緻的木吉他就到處找著人點歌唱。唱了幾首,堵到王安妮面前讓她點。
“來來,小王是新人,點首歌,算是哥送的見面禮。”
王安妮害臊:“不用啦不用啦,別客氣了,您唱什麼我都愛聽,您唱您唱。”
“這可不行。要不這樣吧,你是邵柯的客人,讓邵柯給你點一首怎麼樣?邵柯,邵柯呢?什麼?廚房裡?安妮,快,到廚房找邵柯點首歌。”
王安妮看推不掉,只好進廚房裡找邵柯。彼時邵柯正坐在廚房裡洗著一把青菜,輪椅升到常人高度,看見王安妮進來咧嘴一笑:“怎麼不跟他們玩了,跑進來幹什麼?”
和邵柯平視的感覺很好,他五官修美,面容清爽,說話的時候兩只鳳眼似乎會說話,緊緊抓著對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