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快到了,江林木開啟酒壇子,將酒水灑在了蘇生安的身上,最後將剩下的半壇子塞在他的手裡。
“進城。”
這下其餘的人都曉得了他是什麼意思,申時這會兒進城的和出城的人都不多。
守城們的人這會兒也都昏昏欲睡,看著馬車走近守城的人喊了一聲,“停車檢查!”
躺在車上的人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喝!我弟弟是、是、是秀才!”
江林木將身上的戶帖和路引遞過去,有些無奈的喊了聲,“哥,你就別喝了,咱們一會兒就到家了。”
“不,喝,喝!”他說著,像是喝得爛醉如泥的醉漢,顫抖著手又往嘴裡灌了一口。
因他側躺著,臉幾乎朝下側著,只要衙差一過來,他就像是喝醉似的,晃動著身子臉朝下,等人稍微遠一點,他又舉著酒壇子喝一口。
姝奕每次看到官吏看過去的時候,都嚇得心要提到了髒字眼,可蘇生安顯然是十分曉得躲避技巧的,每次都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臉。
“進去吧。”官吏將戶帖和路引還給了江林木,祿安也安安穩穩的往前趕車,一副絲毫不慌的樣子。
可她在袖子裡藏著的手,幾乎要將自己的掌心掐破,臉色更是嚇得慘白一片。
她扶著牛車的邊,腿軟的像是灌了鉛,拖不動又站不直,感覺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打擺子似的。
江林木看著她臉色變白,往她身邊挪了一步,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隨著離城門越來越遠,姝奕胸口的呼吸終於恢複了正常,她大口喘息著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見城門處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側臥著在車上的人,這會兒還不敢將擋在臉上的胳膊拿下了,這城裡還有巡查的衙役,他們都是互相認識的,說不好什麼時候就遇到。
一行人一路提心吊膽的朝著江家的宅子走去,幸而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等人幾人進屋之後,緊張的腰背都塌了下去,本來還清明的人,一瞬間徹底陷入了昏睡之中。
天色快黑了,姝奕趕忙寫了一個藥方,讓祿安去抓藥,江林木按照姝奕說的,將蘇生安擦洗了一番,最後只赤裸著上身趴在廂房的炕上。
院子裡的牛車都沒來得及卸車,藥買回來姝奕便忙著給人醫治,江林木見這裡用不上他,獨自去院子裡卸車。
三人一通忙完天色已經弄黑一片,姝奕也又驚又累,這會兒提不起什麼勁兒做飯。
可不管受傷的人,還是他們三人也都得吃飯,她累得有些恍惚,並未注意到家裡其餘的兩個人在做什麼,等著她走到灶房時,卻看到江林木正帶著祿安再做飯。
這一刻姝奕人不住紅了紅眼圈,這或許就是家人的感覺吧,看得到她的付出和辛苦,比起來江林木和祿安今日才是出力最多的。
這一刻姝奕像是被餵了靈藥,剛才那滿心的疲憊,此刻都化作了暖心,“你們打算做什麼吃食?”
祿安今日跑了一天,這會兒江林木只讓他坐在灶前燒火,他卻在切豇豆和芋頭,準備燉菜。
姝奕一看直接擼袖子,“那咱們今晚就吃麵條吧,我來擀麵。”
灶上燉著菜,一旁的小泥爐上熬著藥,這是給蘇生安準備的,一會兒吃過飯他還得喝些退燒消炎的湯藥。
三人坐在堂屋裡累得都不想說話,一人捧著一碗麵,佐著豇豆燉芋頭大口吃著飯,可三人的心裡卻都不平靜。
飯後放下了碗筷,“咱們明日要去知府的府上嗎?”
想起來之前付婉珠說的話,姝奕突然覺得知府夫妻好像也不是多重視這個女兒,若是真的真出了事兒,且還是和京城的高官有所牽連,只怕知府也未必會為了付婉珠,和對方撕破臉面。
一旁的江林木依舊沉默著,這可以說是一場賭局,他要科舉就繞不開府城和知府,更繞不開上面的人,可如今若是再靜待時機,只怕付婉珠和那幾個姑娘都有性命之憂。
且成功也就罷了,若是失敗,江林木也不敢想會有多少人搭進去性命,江家全家自然逃不了,宋娘子和雁奴祿安,甚至還有更多他們曾未見過的人……
一向急著報仇的祿安,這會兒也沉默的坐在凳子上,堂屋的氣氛一時如同快要凝固的蠟,粘稠焦灼又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