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近
落日熔金,晚霞絢麗燦爛,映紅整片天空。
徐妙宜沐浴在萬丈霞光中,遠眺餘暉中的城池,身後是郎君炙熱堅硬的胸膛。
他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勢將她擁在懷裡,然而無論是她,還是眼前這片遼闊河山,他都勢在必得。
天下之大,除了衛栩身側,她再無去處。
這也是他給她的唯一選擇。
她輕輕垂眸,又想起那夜與他對弈,他曾問起父親當初為自己挑選過什麼樣的夫婿,以及那位只在畫像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姓郎君。
在徐家時受過不少磋磨,待字閨中那些年,她也曾暗暗期盼父親挑位溫潤如玉的郎婿,他會珍重以待,不納妾,不生二心,與她做對舉案齊眉的夫妻。
可偏偏命運將她推到了衛栩身側,他並非她想嫁的郎君,但那又如何呢?他手中權勢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以保顧家無憂,這些就足夠了。
她很清楚,要趁他還有幾分情意,趕緊抓住機會。
“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嗎?”徐妙宜覆住扣在她腰間的大掌,一點點撐開那修長指骨,與他十指交握,“我要做你的正妻。”
“衛栩,我要你指天發誓,將來絕不縱容你後院妾室欺辱我。作為正妻,我會照顧好你的妾室和庶出子女,定不妒忌她們。”
聞言,他卻笑了起來,“只想要這個?”
徐妙宜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又說:“我今日去找了孫叔,打算拜他為師學醫。”
衛栩道:“沒有別的了?”
她輕咬朱唇,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要說的。
郎君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不想要自保的能力嗎?”
徐妙宜心尖一顫,渾身湧起一陣酥麻,他輕輕抬起那芙蓉面,讓她望向石階下。
山林中埋伏著數個黑衣郎君,正盯梢周圍動靜。
“他們都是寒鴉,有你在的地方,就會有他們,如果你不想讓他們離得太近,就吩咐知微一聲。”衛栩字字鏗鏘,“我活著一日,他們便一日聽命於你,那枚青銅指套是調動他們的信物。”
這些人潛伏各地為他暗中辦事、收集情報,身兼暗衛和斥候職責。
徐妙宜忽然明白他為何能如此順利從洛京救出舅父,想來有寒鴉的功勞。
他都如此主動交付底牌了,她也應當有所表示才對,於是輕聲問:“你對正妻有什麼要求嗎?”
“聰慧,溫柔,可以對我有所保留……”衛栩唇角挑起,“但不能給我納妾,我只想要她一人。”
小娘子鴉睫撲簌,指尖微微發顫,她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她以為他會說寬容大度之類的,又或者是哄她幾句。
一顆炙熱的心被捧到面前,她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可阿孃的經歷又時刻提醒著她,真心易變。
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思忖片刻,徐妙宜道:“你既然不信任齊王,來日待他登基,你又當如何呢?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善待功臣的君主。”
衛栩眸中掠過一絲冷冽,“他未必能有這個命。”
如此說來,他想要自己當皇帝?
徐妙宜暗自驚詫,又聽見他繼續說道:“先帝共有四個兒子,第四子行第九,其母親是罪臣之後,當年行刺先帝未遂被打入冷宮,生下了他。趙承策登基後並未對他下手,這兩年,寒鴉在暗中照顧他。”
徐妙宜不解,“你為何不自己……”
“先帝於我有知遇之恩。”衛栩語氣平靜,解釋道,“十三年前我們被攆出府,不久後我母親讓衛家殺了,我帶著阿珩去涼州謀生,後來投軍,若沒有先帝提攜,便無今日的我。”
所以他願意把皇位重新歸還到先帝的兒子手中。
可當年他都已經被逐出衛家,國公府為何還不肯放過,甚至還殺害他的母親?想來他所中怪毒,也是國公府所為。
難怪他身上會有這麼多的傷,可那時他自己也是個半大少年,還要帶著年幼的胞弟討生活,日子過得該多艱難呢?
她在徐家雖不開心,但至少有舅舅一家常年照拂,吃穿用度上從未缺過。
徐妙宜看著那雙粗礪的大掌,心中思緒萬千,卻不知應當如何寬慰他。
想了想,她說:“我不待在雍州,和你一起回洛京,到時你把九殿下接出來,我可以照看他。”
她雖柔弱,卻也有勇氣面對風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凡事都躲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