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郎君沉默良久,徐妙宜以為他不願同意,忙解釋道:“我這次陪阿姐來冀州,是為了接舅舅回家。鎮北侯在信中說舅舅受了傷,我們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心中一直記掛著。如今我要留在紫雲郡陪著你,便想著先讓阿姐先去照顧。”
“而且距離侯爺來信都快過去一個月了,我怕等久了不太好,侯爺他軍務那麼繁忙,好心幫忙收留舅舅,我們也不想再打擾他。”
聽到“鎮北侯”幾個字,衛栩呼吸微微凝滯,只覺得心髒像是被撕成兩半,一半被烈火炙烤,一半被冰水浸泡。
或許在她心裡,鎮北侯是個十足的好人,就因為幫她救了舅舅,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感念恩德。
至於百夫長陸慎之,她從前害怕他,毫不猶豫拋棄他,如今選擇他,也是因為迫於無奈。
他剋制住告知真相的沖動,淡淡開口:“讓她午後就走,至於你,隨我去另一處地方。”
她溫柔應允:“好。”
衛栩收緊手臂攬著她的腰,下頷輕輕擱在她烏鬢上,“去養傷。”
他素來身強體健皮糙肉厚,但硬生生捱了三十軍棍,又折騰那麼一大圈,也著實有些傷元氣。
聞言,徐妙宜有些困惑,莫非她下手太狠,又傷到了筋骨,以至於他需要修養一段時日?
冀州刺史府,夜色濃重,屋內的嬌媚喘息持續了很久。
陸茯苓靜默立在臺階下,直至露水爬滿長靴,那侍從才終於傳喚,說齊王要見陸娘子。
內室氤氳著蘭麝氣息,濃烈到有些嗆鼻,她悄無聲息皺了皺眉,行至屏風前,向趙承筠行禮。
趙承筠心情不錯,笑著問:“鎮北候這幾日情況如何?”
“殿下,鎮北侯並無其他異動,也沒有再和涼州軍這邊聯系過。”陸茯苓道,“只不過侯爺並未留在郡守府,而是帶著顧娘子搬去了城郊一座山裡。”
擔心他不記得顧氏,她頓了頓,又解釋:“顧娘子就是當初侯爺帶到定州的那位女郎。”
趙承筠披上寢衣,想起那小娘子留下的驚鴻一瞥,“他去山裡做什麼?”
難不成當真選擇交出兵權,陪女人遊山玩水去了?憑他對衛栩的瞭解,他絕不可能有這份閑情逸緻,更不會色令智昏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力。
“山裡有溫泉農莊,泡溫泉有助於傷口療愈。”陸茯苓解釋道,“奴婢推測,侯爺當真是去養傷。”
趙承筠輕嗤一聲。
再過五日,他便準備出兵雍州,衛栩居然還坐得住,比他想象中更加氣定神閑。
涼州那些將領不服自己又能如何,難道他們還能輸掉此戰,放任楚王搶先攻入洛京?一旦敗了,禍及九族,誰敢不把身價性命賭上呢。
他慵懶開口:“茯苓,這麼晚了,還要回去嗎?”
隔著山水刺繡屏風,陸茯苓看不真切他身後那女郎的容貌,心中漫開一絲酸澀,“殿下,奴婢還有事情,先行告退。”
趙承筠並未挽留,讓近侍送她。
那近侍與她相熟,悄悄告訴道:“陸娘子,這位蘇娘子是刺史送來的,殿下寵著她,也只是看在刺史面子上,您不要與她計較。”
陸茯苓平靜地說:“我知道。”
回到房間後,她脫下沾染血腥氣的夜行衣,徑自去了內室。
浸泡在熱湯中,渾身舊傷才覺得舒服了些,她靜默看著那些凸出的、如蜈蚣般的傷痕,清楚自己不能和那些娘子們相比。
她們年輕貌美又知趣,很討齊王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