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的承諾,孫大夫重重叩首,“屬下謝過侯爺,必定竭盡全力為侯爺解毒。”
從書房出來時,夜色已深,衛栩拄著手杖,望見一道模糊影子立在庭院裡。
“我沒事。”他溫言告訴衛珩,“你這幾日趕路也累了,早些歇息。”
……
孫大夫妙手回春,又過三日,衛栩徹底恢複視力,先是抽空去了趟回雁關巡防,接著親自又把衛珩送回了涼州侯府,府中有護衛和塾師,比待在他身邊要安全許多。
這才回到溧陽,並未直奔城南別院,而是去了城郊馬場。
郭恆牽來一頭白駒,“主上,顧娘子已經出發了,還有兩刻鐘才能到。”
仲春時節,草長鶯飛,舉目望去,軍馬場一片綠茵。
衛栩從未覺得兩刻鐘的功夫像今日這般那麼漫長,終於,馬車由遠及近緩緩駛來。
小娘子戴著帷帽挑開車簾,望見他身旁的白駒,那馬駒修長優雅,毛色純潔如雪,長鬃飄逸柔軟,一看便價值不菲。
她雙眸倏然一亮,又有些猶疑,捉摸不透郎君的用意。
衛栩疾步上前,將她抱上馬背,“好看嗎?”
一個月多月前,她曾提起過想學騎馬,原以為他早就忘記了,沒想到竟還記得。
徐妙宜莞爾:“好看。”
“送給你了,記得給它取個名字。”衛栩挑起唇角,心情意外地好,“抓緊韁繩,雙腿收緊但不要太過用力,放鬆,讓它慢慢跑起來……”
徐妙宜依言照做,馬駒漸漸走動起來,步子越來越快。
眼前景物飛速倒退,她卻不覺得害怕,按照他教的法子一點點控制馬駒掉頭、加速、停下、重新起步,宛若發現新奇事物。
由始至終,衛栩都沒有再出手幫忙,只安靜地看著她,忽又想起定州墜崖那次,兩人共乘一匹馬逃生。
說來也怪,那時她病弱膽小,設計殺了刺客後還撲進他懷裡害怕地哭,可他卻篤定她會帶自己逃出去。
春風吹拂衣袂,那長長的絲縧飄落在掌心,他毫無猶豫收攏五指握住。
正如當初墜崖那時,選擇將她護到懷裡。
疾馳一陣後,馬駒在一條小河邊停下,徐妙宜收緊韁繩,淺笑著問:“我學得快不快?”
“很快。”衛栩翻身下馬,習慣性伸出雙臂去接她。
“我自己可以下來。”
徐妙宜踩著馬鐙穩穩當當落地,又輕撫白駒的頭,“乖朔雪,去吃點草,喝點水吧。”
白駒發出一聲嘶鳴,溫柔注目新主人,親暱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衛栩牽過韁繩,將它拴在木樁上。
遠處盛開著許多不知名的粉紫色小花,徐妙宜朝那裡走去,驚訝道:“這片草原好大。”
“這是軍馬場,左右各綿延百餘裡。”衛栩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特意向李將軍申請,帶你來此處。”
徐妙宜摘下小花,“你的騎術這麼好,是誰教的?”
“我自己學的。”衛栩俯身,幫她摘花,“我投軍之前,為了謀生,曾在馬場待過兩年。”
他投軍已是十年前的事,再往前推,那得多早了。
徐妙宜驚詫,“那會兒你才多大?你家裡人呢?”
“我額吉在我十二歲時便過世了,從那以後只剩下我和阿珩。”衛栩解釋,“額吉,你們中原話裡母親的意思,我母親是迦葉人,但她很早便來了涼州定居,在這裡長大。我送她回涼州安葬,此後一直呆在這裡。”
他沒有提起父親,也沒有提到其他親眷,想必是早已不在人世,徐妙宜心中泛起一絲酸楚,覺得自己太過貿然,不該問及這些傷心事。
衛栩將摘好的花遞給她,“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她抬眸望著他,猶豫許久,又問:“你當初為什麼投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