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感嘆,“你們胡人都長這麼高大嗎?”
“也未必。”衛栩將她抱下來,親了親那柔嫩臉頰,“罷了。”
炙熱結實的肌膚緊緊貼著她,卻戛然而止,實在不像他一貫作風。
徐妙宜浮起一個猜想,怔忪片刻,柔聲寬慰:“五郎,我雖遠在溧陽,但也聽說了前線戰事激烈,你定然累著了,早點歇息罷。”
聞言,衛栩埋首在她頸窩,嗤笑,“我中了毒,怕影響你身子,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嗯?”
徐妙宜驚詫:“什麼毒?”
她記得自己並未在他身上發現傷口。
衛栩凝神感受掌下玉骨冰肌,簡要與她解釋,“被狄狗用毒針刺破了手背,不過無大礙,等孫叔回信過來便好。”
徐妙宜勸道:“我讓黎大夫進來給你把把脈吧,既然是毒,不能掉以輕心。”
衛栩問:“你現在讓他進來?”
小娘子發出一絲嗚咽,說不出話。
……
良久過後,她安靜地伏在郎君懷裡,渾身輕顫,眸光盈盈。
衛栩不疾不徐揩拭手指,挑起唇角,“窈娘?”
徐妙宜咬著唇不肯搭話,這都是芸娘送的小冊子上的樣式,他出門一趟,究竟哪裡學來的。
須臾,郎君再度握住她的素手。
她被迫掌著那猙獰兇獸,直至燭臺燃盡,帳中彌散蘭麝香氣。
因為要照看衛栩,徐妙宜自覺承擔起煎藥送藥,不假於他人之手。
然而郭恆每回見了她都哭喪著臉,事無巨細地詢問。
雖然服藥壓制住症狀,但無法減緩毒素侵蝕心脈的程序,漸漸地,衛栩昏睡時間越來越長。
郭恆坐在石階上,語氣哽咽,“主上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
說著說著,一個大男人竟然掉下眼淚。
徐妙宜被他嚇了一跳,忙寬慰許久,才急急忙忙把藥給衛栩送去。
喂他喝藥的時候,她主動提起這茬,“方才,我瞧見郭大哥坐在小廚房外,他很難受。他跟我說,你是因為救他才會中毒。”
衛栩微微蹙眉。
“我沒有別的意思。”徐妙宜說,“我看他實在很難受的樣子,有些不忍,更沒想到……”
她一直以為他是因為不慎招了敵人暗算,卻沒想到居然是為了救下屬。
“沒想到我會救他?”衛栩淡淡道,“十年前我投軍,初入斥候營,他是我的伍長。”
徐妙宜頓悟,原來兩人早有袍澤之誼,如今他是百夫長,郭恆反而成了下屬。
“你讓他進來罷。”衛栩道,“我有話要與他說。”
徐妙宜起身去喚郭恆。
半炷香後,郭恆屈膝跪地,嗓音依然哽咽,“主上有什麼吩咐。”
“兩件事。”衛栩冷冷道,“其一,今後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其二,本侯還沒死,你不必愧疚。”
郭恆重重磕頭,“屬下謹記!”
衛栩閉上眼眸,握拳抵住眉心,“滾出去。”
鮮少有人知曉,軍權在握的鎮北侯,昔年微末時,也曾蒙受過一個小小伍長關照。
那時他不愛說話,性子又冷冰冰的,身為伍長的郭恆看似吊兒郎當不著調,實則是個熱心腸,經常打趣著喚他小五。
執行任務失敗,他被北狄人抓走拴在馬尾淩虐,只有郭恆來救他,結果一頭栽進來,兩人被綁成粽子吊起,捱了好大一頓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