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宜捂住頸項,咳了一陣才緩過氣來,“小半個時辰,郎君現在要走嗎?”
小半個時辰?經年累月被噬心之痛折磨,邊關戰事又頻繁,枕著風霜刀劍,他很少有這樣安心沉睡的時刻了。
衛栩撿起衣袍兀自穿好,見小娘子面色緋紅,杏眸水潤,一副難受模樣,不由抿了抿唇。
他淡漠垂眸,指腹摩挲那圈淡淡紅痕,“記得找孫叔拿點活血化瘀的藥酒。”
徐妙宜點了點頭,她將藥香囊系在躞蹀帶上,“阿芸姐姐教我做的香囊,裡頭放了砂仁、柏子仁、白芍、合歡皮、百合、遠志,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郎君下次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呢?”
衛栩輕嗤,語氣冷冷道:“我不日將要啟程,你好生待在這裡。若是讓我發覺你跑了,定不留你性命。”
徐妙宜並未被他嚇退,上前一步,圈住那勁瘦窄腰,“後日是除夕,聽說山下清平鎮每年都有焰火,後山藥堂不遠處有座八角亭,觀景最佳,到時候郎君帶著小公子一起來看焰火,好不好?”
不待他冷漠回絕,小娘子輕踮腳尖,主動親吻男人線條淩厲的下頷,“你來看看我罷,我一個人在這裡太孤單了。”
她語氣軟糯,杏眸盈著一汪秋水,誠摯地抬頭望著他,就像期待主人溫柔擼毛安撫的小貍奴。
炭盆裡嗶啵爆出一簇火花,瞬間點燃內室充盈著的旖旎氣息。
衛栩攥住那纖細楚腰,將她抱到桌案上,狠狠加深了這個吻,彷彿要將她揉入骨血。
他素來霸道,不許她抗拒退卻,徐妙宜只能被迫仰起雪頸逢迎,心子砰砰跳得越來越快,血液加速流過,腦子卻越來越昏沉。
就在小娘子即將喘不上氣時,衛栩放過了她,寬闊溫熱的大掌覆在她心口處,“心跳別那麼快,我不想現在就弄死你。”
徐妙宜只覺頭暈目眩,渾身提不上氣力,輕輕靠在他肩頭,緩了許久才平複下來。
擔心男人意興闌珊,她攬著衛栩,臨時找了個藉口低聲央求,“郎君,今日不成,我月事還沒走。”
衛栩本就沒打算繼續,扶住她雙肩,小娘子鬢發淩亂,朱唇瑩潤微微腫脹,眼尾挑著淡淡緋色,一副被人欺負了的可憐模樣。
他正要開口,忽響起叩門聲。
門外,郭恆詢問:“主上,孫大夫想進來給顧娘子送藥,現在方便嗎?”
聽到孫大夫來了,徐妙宜輕輕一顫,匆忙推開衛栩,兀自整理儀容,飛快撫平被他弄皺的衣襟和裙擺。
萬一待會兒叫長輩看見她與胡商廝混到衣衫不整,形容淩亂,那真是無地自容。
等了半柱香不見開門,孫大夫心急如焚。
芸娘來後堂通報訊息,他這才得知衛栩竟然又來了,而且還堂而皇之進了顧娘子廂房,半個時辰過去,始終未見出來。
這實在不符合鎮北侯的行事風格,他向來有諾必踐,怎麼能反悔來找顧娘子呢。
看著那扇緊閉的木門,孫大夫氣得瞪眼,幹脆豁出去這條老命,提著藥箱便要往裡闖。
“孫叔,別著急。”郭恆將他攔下,拖到一旁安撫,“當初你不是想著撮合顧娘子和主上,如今成了,應該如願才是。”
孫大夫怒道:“此時非彼時,豈能混為一談。”
當初撮合是為了保顧娘子的性命,如今是為了在力所能及範圍內保她自由,萬一鎮北侯真動了心思給這孤女名分抬她做妾,那還不如將她拘在萬春谷呢。
鎮北侯來日定有從龍之功,高門妾室可不好當,成日算計來算計去,以這小女郎的溫軟性格,恐怕會被吃到連骨頭都不剩。
郭恆摸了摸鼻子,無奈道:“那孫叔你進去吧,我可不敢進去。”
說著,他當真撒開手,孫大夫抱著藥箱,卻猶豫了。
“吱嘎”一聲,門開了。
衛栩負手走出來,容色清淡瞧不出喜怒。
兩人俱抱拳向他行禮,孫大夫道:“主上,顧娘子喝藥的時辰到了,我來為她看診。”
衛栩微微頷首,對郭恆道:“走吧。”
陰雨連綿下個不停,孫大夫讓芸娘取來兩把傘具送二人離開藥堂,再回廂房時,徐妙宜正在翻醫書,瞧著並無大礙。
孫大夫嘆氣,“顧娘子,方才主上……”
“孫叔,五爺在這裡睡了半個時辰,他來的時候沒帶傘,外袍讓雨打濕了,我趁他休息,幫他把衣裳烘幹。”徐妙宜淺笑著解釋,又道,“對了,我只顧著幫五爺烘衣裳,忘記到了該服藥的時辰,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