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宜遲疑片刻,握住他的手,“我還會唱哄小寶寶睡覺的曲子呢,小公子想不想聽呢?待會兒,我給小公子唱支小調罷。”
一門之隔,談話聲漸漸遠去,衛栩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整個人蜷縮在了地上。
陳茵這個蠢貨,拿錯了香,意外刺激他體內隱月再次發作。
噬心之痛如潮水般將他吞沒,半昏半醒間,他聽見一支悠揚曲調,嗓音清軟溫柔,隔著嘈嘈切切紛雜雨聲,似真似幻,如在夢中。
一瞬間,彷彿穿越了很多年時光,又回到英國公府那個逼仄壓抑的小小院子裡。
母親溫柔地給他哼唱涼州小調,慢慢哄他入睡。他母親雖是胡姬,為世人不恥,但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哪怕她被迫茍活,屈辱産子,卻還是深愛每一個孩子。
可十二年了,他竟然還未報此血海深仇。
衛栩自痛苦中醒來,雙眸猩紅,心底殺氣翻湧。
直到一雙繡鞋出現在眼底,是徐妙宜回來了。
見他倒在地上,徐妙宜忙闔好門,去攙扶衛栩。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即將溺斃之人窺見一根浮木。
他啞著嗓子,顫抖著聲,“剛才那支小調……。”
徐妙宜被他抓得很疼,又怕刺激他的病,忍著痛哼了一遍。
那是涼州一帶盛行的小調,她年幼時,常聽母親顧氏哼唱著哄自己入睡,久而久之便記住了曲調。
她不明白鬍商為何會鐘情於一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調,但如果這樣能令他覺得舒服些的話,她毫不吝嗇饋贈善意。
漸漸地,衛栩平息下來,松開徐妙宜的手。
徐妙宜趁機將他從地上扶坐起身,又聞見了那陣幽香,忍不住疑惑:“郎君今日用薰香了嗎?”
薰香?衛栩立時反應過來,他在藏書閣停留不過一刻鐘,衣袂間便沾染了催情香的氣息。
有隱月壓制,加之他素來心志堅定,催情香雖然激發體內燥意,但無法提起他的興致,可徐妙宜不同,她體弱多病,一點點劑量就能放大效果。
男人冷冷斥責:“出去!”
徐妙宜教他這喜怒無常的態度嚇了一跳,分明他剛才還有求於她,這會兒又翻臉不認人,真是難伺候。
她自是不想和他多待,假裝柔聲告辭,“郎君,那我先出去了,您若有事,便吩咐我去辦。”
小娘子吃力地撐起那高大身量,將他扶到圈椅上坐下,又被他喚住,“你守在門口,不要離開這裡。”
他不敢確定徐妙宜吸入了多少,萬一她出現了同樣症狀……還是留在屋裡安全些。
徐妙宜深吸一口氣,再好的脾性也被他攪得有些火氣,背對著他坐在門邊,懶得與這胡商打照面。
慢慢地,她覺察出異常,一股莫名熱意從肺腑間燃起,一點點席捲了全身。
身子越來越熱,她抬手探了探額頭,只當是自己運氣不好著了風寒。
直到口幹舌燥的症狀出現,小腹更是微微抽痛,湧出奇怪的、令人羞赧的暖意。
徐妙宜忍不住嚶嚀一聲,環抱雙膝,努力剋制不安,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衛栩知道她也發作了,內心恨不得將那蠢笨女郎千刀萬剮,淡漠道:“去喝點水,實在不行泡泡涼水澡。”
“為何要泡涼水澡?”徐妙宜輕聲辯駁,“我著了風寒,不能再沾染寒涼之物。”
衛栩閉眸,輕嘆一口氣:“不是風寒……”
話音未落,郭恆敲門:“主上,藥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