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疾
山神廟破敗不堪,處處漏風,簡直就是冰窟窿。
徐妙宜被推搡著走到廟裡,山神像前點著篝火,另一隊人在此等候多時。
一個鷹鈎鼻的高個男人面露兇相,訓斥:“去了這麼久,怎麼辦事的?”
負責押送她的扈從畢恭畢敬答道:“回六爺的話,徐姑娘體弱經不起顛簸,沒法騎馬,加上大雪封了官道,馬車走得是要慢些。”
說著,把徐妙宜推到他面前。
高個男人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脖頸處包紮著布條,扯開後,眉頭擰起來:“國公說過要毫發無損將人送回洛京,一根頭發絲也不得少,你們怎麼還敢傷了她?”
聞言,那些扈從忙跪下請罪,“小的不敢傷大姑娘,是大姑娘鬧著要贖回那車夫的命,這才傷了自己的。”
“還敢隱瞞!這淤青,難不成也是她自己掐的?”
扈從顫聲回道:“小的們也不知,小的們見到大姑娘時,這傷就已經在脖子上了。”
“一幫廢物。”高個男人怒斥,忽然想到什麼,對身後屬下道,“叫王婆子過來查她的身子。”
他們懷疑她已與別的男人有染。
但她的確怕搜身,因為貼身小衣裡縫了一枚見血封喉的毒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打算用這枚藥,送衛三郎、自己和徐家一起上路。
哪怕弱小如螻蟻,被人碾死前也會反抗。
徐妙宜高聲呵斥:“誰敢碰我?”
“怎麼不敢?還真當自己是高門閨秀?”高個男人譏笑,用力抓過她的肩膀往山神像後拖,“一個連名聲都不要了的破爛玩意,這一路不知被多少男人睡過,要不是三公子稀罕你,在國公爺面前求情,你以為你能有命回去。”
被他如此羞辱,徐妙宜羞憤欲絕,胸腔裡像是有一團熊熊火焰燃燒。她扭頭狠狠咬在他的虎口,就算被報複,她也要讓對方先嘗到痛苦。
高個男人吃痛,揚起另一隻手要掌摑她。
倏地,有羽箭攜雷霆之勢破空而來,掠過她的面龐,筆直釘入高個男人喉間,他沒來得及發出痛苦呻吟,筆直向後栽倒,連帶著徐妙宜摔到地上。
一個高大身影騎馬闖入山神廟中,手握橫刀,寒光淩冽。
是驛站那位郎君。
而他身後,郭恆同樣騎著一匹青馬,舉弓對準撲上前要抓走徐妙宜的扈從。
箭矢穿眼而過,那個扈從發出哀嚎,痛到了跪在地上打滾。
她嚇得渾身一顫,肺腑間灼燒感愈演愈烈,像是被人扼住雪頸喘不過氣。
衛栩微微對她一笑,“你應當,不希望看到我替你善後的場面吧?”
徐妙宜抖得跟只受了驚的小兔似的,被他一句話點醒,手腳並用爬到遠處香案下躲了起來。
她環抱雙膝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想起在廂房裡求他救青霜和宋伯時,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比起銀錢,他對她的命更感興趣,不如用她的命,換他們二人平安回到涼州。
他還說,他不喜歡麻煩,必須先解決了她的麻煩,再兌現承諾。
原來是這樣的解決法。
放她離開,以她而餌,釣出背後另一波追兵,再一起解決。
徐妙宜心緒複雜,即便再回避,她也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她馬上要跟這個陌生郎君走上另外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