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啊,關於俠客的故事多了一筆。
說書的先生說,俠客的身邊總是會跟著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長得可俊了。
這孩子稱他為“先生”,說什麼都不肯改。俠客這一生就講究個隨性,便也就隨他去了。
小孩個頭像雨後的般竄得飛快,沒過幾年就長到了俠客肩膀高。
他喜歡跟著俠客跑來跑去,看他懲惡揚善,看他挑劍出招,眼裡均是驚羨。
俠客的名號也越來越響,連九天之上的君王都聽聞了俠客的浪蕩不羈。
小孩最喜歡的就是在陽光普照的午後拽了俠客跑到山上打野兔,然後兩人便支起火烤起兔子來。
俠客總是把上好的肉都堆給他,自己吃得極少。
“先生,您多吃點。”小孩極為不滿,耷拉下眼睫,纖長而濃密的睫毛蓋下來,一顫一顫的。
俠客哈哈笑著,又丟了一塊兔肉在他碗裡,閃得無影無蹤。
小孩子嘛,要多吃肉才長得高。俠客笑眯眯地想。
俠客還是有一點點私心的。他並不是很想陳擇離開。
陳擇伴了俠客度過春秋四季,度過崢嶸歲月,倒也從來沒提過一個“走”。
俠客也極為識趣,再沒提起。
小小的私心在俠客心裡瘋狂蔓延起來,成了午後枝繁葉茂的樹冠。
守在一個人的歲月裡太孤寂了,要是能兩人並肩就好了。
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最近幾日鎮上不怎麼太平。
有夥殺人越貨的土匪不知何時流竄到了這荒僻的小鎮,每晚每夜都跑到百姓家裡偷些物件,以便逃跑時需要。
鎮長忙得焦頭爛額,每天都有幾家反映東西又被偷了。
隔壁家的老王夜裡聽見些動靜,愣是給嚇醒了。
翌日老王嚇得拽著村長的手直哆嗦,話都說不清。村長聽了好幾遍,才從這顛來倒去的話語中知道了那土匪頭子臉上有數道縱橫的刀疤,可怖得很。
鎮上的人都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不知什麼時候這土匪就會偷到自己家來。
俠客倒是挺逍遙自在,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聽鎮上的人說這土匪長得多可怕,好事者已經圍了一個圈,相互交換著自己聽來的故事,越說越邪乎,引來一片唏噓聲。
俠客離得挺遠也還是模模糊糊聽到了幾個諸如“惡鬼”,“精怪”之類的詞,聽得俠客極想笑。
“走啦!”俠客隨手一撐桌子,拍了拍陳擇的肩。
小孩已長成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卻還是很單薄。他的眼珠越發漆黑,讓人看了不寒而悚,像炎炎夏日裡迎頭澆下的一盆冷水,澆得人心裡發寒
但這雙眼睛對上俠客就不一樣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也不太描述得準。就像奓了毛的貓兒見到了極為信任的主人,逐漸將毛順下去,斂去眼中殺意的模樣。甚至其中還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縱容。
陳擇對俠客是很客氣的,可有時當俠客忽然去看他時,總能瞥見他眼裡還未收起的情緒。
有時是憤怒,有時是不安,有時又是委屈。甚至還有一次俠客看見陳擇的黑瞳中帶了幾分妖冶的豔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俠客有些奇異,但陳擇也沒有做過害他的事,俠客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
這天夜裡陳擇在睡夢中迷迷瞪瞪,聽見了俠客從隔壁翻身下床的動靜。
很輕,像是不想吵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