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下
最近這段時間我在放寒假,整日整日宅在家裡,和狗一起。
有時帶著狗去買菜,有時帶著狗出門,什麼也不做,就只是沿著街道散步。
我記得狗第一次說話是因為我說我想死,但是神奇的是自從狗開口說話以後,“想死”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裡越來越淡了。
晚上有狗陪著,那些混沌的思想便會被打破。
我把狗攬到被窩和我一起睡,腦袋貼著狗溫暖的皮毛,有時用手碰到狗濕漉漉的鼻子,然後假裝嫌棄地在狗身上蹭蹭。
狗不說話,用腦袋拱著我的脖子。
和狗躺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寧靜,就像小時候和姐姐躺在同一張床上那樣。
狗的身上混著一股狗味和寵物沐浴露混合的氣味,睡覺的時候這股味道淡淡圍在我身邊,我不再失眠了,也不做噩夢。
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幸福了?
幸福?
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兩個字形容自己的生活了。就連這兩個字僅僅是出現在我的大腦裡,都讓我一陣心悸。
我害怕這樣的日子會被打破,害怕某天起來,狗又變成了一隻普通的狗,而那時我已經習慣了和狗吵吵鬧鬧的生活了。
我也害怕有一天痛苦會再次找上門來,輕而易舉地撕碎我小心翼翼塗抹出來的薄薄一層幸福。
我又開始畫畫了。
狗從我的書桌上叼來我的畫。畫上是一個女孩,還有一條狗。我很久很久沒有畫畫了,用筆很生疏,但是狗看上去很高興。
狗問我說:“你畫的是我們兩個嗎?”
我說,是啊。
狗興奮地圍著我嗅來嗅去,它跳起來用爪子指著後面的一片空白,說:“這裡太空了,你能不能在這裡加一座城堡?”
我笑了,問:“你怎麼知道城堡,難不成你見過?”
狗一下子急了:“我怎麼可能見過,我在電視上看見過,感覺很大,很漂亮!”
我說:“行,我一會就加上。”
電視裡吵吵鬧鬧,映入眼簾的全是紅彤彤一片。
我忽然意識到,要過年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
姐姐,今年過完了,你要被留在舊的一歲了。
小時候,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姐姐。姐姐是我的小英雄。姐姐把早餐的牛奶省下來給我悄悄喂的流浪貓;姐姐把粘在我身後的烏龜撕下來貼到始作俑者的腦門上;姐姐對著說我古怪的大人大喊不許這麼說妹妹;姐姐攢下零花錢給我買書買彩筆;姐姐拿著我的畫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說真棒。
姐姐和我一起翻她買回來的《笑貓日記》,我說,以後我也要養一隻會說話的貓。姐姐說,狗不行嗎,我最喜歡小狗了。
我思索片刻,說,也可以啦。
我和姐姐睡在一個被窩,頭悄悄話,姐姐的頭發毛茸茸的,撓著我的臉。
我說,姐姐,我以後要去好多好多地方旅遊,我還要畫畫,我先用畫筆帶著你們去旅遊,以後賺錢了再帶著你們去看真的。我還要看好多好多的畫展,我還要買好多的書,以後我們一起看!
姐姐哈哈笑起來,扮著鬼臉吐著舌頭說,我才不信咧,你的錢全部拿去買零食了,還是靠我賺錢帶你去旅遊吧。
我忿忿地哼一聲,咕囔著我才不是。
姐姐,姐姐。
我從小到大生長的軌跡裡,哪裡都藏著姐姐。
我們有一樣的面容,看著她,我就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