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倒還好,只要一憶起還關在莊子裡的裴玉珠,虞明窈心中,總有點忐忑不安。
甄夫人緊挨著裴老夫人,立於人群中間,見她面露躊躇,淺笑著道:“若不是出嫁確實繁瑣,我是定捨不得你去那麼久的。若不放心,讓尚哥兒送你?”
甄夫人假裝沒看到裴尚驀地亮起來的雙眼,繼續不給某人面子,拆穿道:“反正有的人,背地裡都盤算許久了。連回程若遇風雪,要耽擱幾日,都算得一清二楚。這兒大不由娘,去了算了。”
“娘親,你!”
話音剛落,眾人鬨笑,裴尚一下臉漲得通紅。只是還沒等他反駁,甄夫人手一揮,七八個身著黑衣的護衛,以及兩輛車駕,緩緩從人群後頭冒出。
見她已準備周全,裴尚惱羞之餘,也不再多話。
眾人又寒暄叮囑了一會,車隊啟程,裴尚就這麼跟著虞家人,一同返程。
……
“公子,我們也該走了吧?”
程青頭戴幕籬,將自己的臉遮得一幹二淨,他今日一身布衣,做尋常車夫打扮,正駕著一輛不起眼的青帷馬車,悄悄將馬車停於離裴府不遠處的巷角處。
隔著一道簾,謝濯光依舊冷情的話語響起。
“誰說我要走?轉身,回謝國公府。”
行行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活該你追不到妻!
程青暗自腹誹,馬鞭一抽,徑直跟在裴府一行人後。行了許久,也沒見謝濯光再出聲。
切,真不想護送虞姑娘回去,就不會眼巴巴每日找人打聽,虞姑娘幾時回,裴家公子送不送。
人送不送那是人未婚夫妻的事,幹你一個外人何事?
程青很多時候,都想嘴一下自家世子爺。
車內,謝濯光一襲青色直裰,上披一件黑貂鼠風領。許是久病剛愈,他面色較往常,蒼白憔悴了許多,領口處那圈毛,為他更增了幾分病弱。
他正靜靜垂眸,細白修長的手指,翻著面前一張因翻閱次數過多,邊角發毛的試卷。
若虞明窈在這,定會大吃一驚。這卷子,正是她剛入裴家學堂時,旬考答的策論試卷。只是不知,怎麼就到了謝濯光手裡。
謝濯光雙眸沉靜似水,正一眨不眨盯著卷子上的字跡。
他總覺得這字跡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可怎麼可能呢?在虞明窈來裴府之前,他未踏足過蘇州,兩人理應從未碰面才對,又怎會有熟悉之感?
聯想到虞明窈最開始時,若有若無的情愫、哀愁,謝濯光總覺得自己,似是踏入一個巨大的謎團。
他有許多東西都沒有看清。
謝濯光蹙眉,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想到,那絲不對勁,究竟是什麼。
一想那些零碎、不知真假的記憶,他的腦筋就如有千萬根針在紮,就快要炸了!
許是有裴尚護衛,這一路,較上次平穩甚多。虞家人提了許多的心,也在一日日的安穩下,漸漸將心放回肚子裡。
陸路走完,轉水路。待水路走到盡頭,即到了揚州。
看到熟悉的水,虞家眾人腦筋裡,那根繃緊的弦,也總算是鬆了下來。
她們是鬆了,誰也沒料到裴尚一個會水的,居然暈船!
一上船,就吐得死去活來。